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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秋之趣

苗青 摄

●刘世河

小时候,母亲每次赶集回来都会给我买些好吃的零食,一包饼干、几块糖果、或者一块卤制的熟肉。印象最深的就是熟肉,母亲有个习惯,每次一进门,打开纸包,都会先撕下一小块给我吃。每次我都不舍得一下子吃掉,而是一小口一小口地细嚼慢咽。直到今天,我依然觉得当年母亲先撕给我的那一小块熟肉就是天下最好吃的美味。因为,当午饭时母亲将熟肉切好装盘端到餐桌上,同一块肉,我却怎么也吃不出那“一小块”的感觉了。儿时的拾秋之趣,就在于此,那感觉跟细嚼慢咽那一小块熟肉时如出一辙。

拾秋,顾名思义就是捡拾秋日田野里农人收割后遗漏下来的一些农作物,俗称捡漏。既是遗漏,数量定然是极少的,且往往费了好大劲儿,收获却甚微。然而,就是这种明知事倍功半,却依然心甘情愿的劳动,其幸福感却是满满的,而且乐此不疲。时值暮秋,故乡正是万物归仓的时节,儿时拾秋的情景不由得又浮现出来,恍如昨日。

农谚说:豆子寒露动镰钩,骑着霜降收芋头。意思是寒露一到,田里的大豆也就开始收割了。大豆不同于其它庄稼,成熟后就得赶紧收割,否则倘若遇到艳阳天,太阳一暴晒,豆荚就会“啪啪”崩开,只一晌的工夫,豆粒就大半落在地里了。有一句成语叫“覆水难收”,而在这里就是覆“豆”难收了。正因为要抢收,大人们为赶进度往往割得很快很急,丢三落四遗漏的豆秧根本无暇顾及。如此一来,就便宜了我们这帮早就等在地头蓄势待发的孩子们。自此,也正式拉开了拾秋的序幕。

对于拾秋这件事,大人们是极力支持的,不但主动传授经验,还积极给我们置办“装备”:一个粗布的足有半人高的大口袋。拾大豆基本分两步,第一步匆匆捡拾大人们装车时落下的整棵的豆秧,第二步便是蹲在地上一颗一颗地捡豆粒。捡豆粒除了累,还有点危险性,那就是一不小心手就会碰到收割后留下的那些密密麻麻又十分坚硬的豆秸茬上,轻者划破点皮,严重的则会扎出血。可是,当忙活半天看到越来越鼓的口袋时,那点小伤就早已忘在脑后了。

转眼就到了霜降,这也是最得意的时候。田里的地瓜、花生、芋头、红萝卜都相继刨完了,大人们都忙着将丰收的果实归类,该进窖的进窖,该进仓的进仓。大片的田野就成了我们大显身手的一方战场。不过得意归得意,捡拾这几样东西可是个力气活儿,因为它们都是长在地下的,需要我们用铁锹一锨一锨,地毯式地翻找才行。有时候呼哧带喘地干半天,地都翻了一大片,却战果甚微。而且,除了花生,翻出的地瓜、芋头和红萝卜也多是伤残品。可是,这一点也不影响我们继续翻找的干劲,倘若偶尔发现了一两块完整又大个的地瓜或者芋头时,则立马就会中大奖似地欢呼雀跃起来。这种兴奋还会延伸到回家后,每次看到我满载而归,母亲都赶紧小跑过来卸下我背上的口袋,先口头表扬一番,接着就是实笃笃的物质奖励——两个咸鸭蛋或者烙制一张又酥又香的葱油饼犒劳一番。

至于那些“战果”,母亲自然也会收拾干净,该蒸的蒸,该煮的煮,不一会儿就摆上了饭桌,一家人吃得不亦乐乎。

有时候在地里拾着拾着,实在累了,我们几个小伙伴一商量也会偷偷犒劳一下自己。寻一处比较隐秘的地方,几个人分别贡献出自己的战利品,主要是地瓜和芋头。先用泥巴严严地糊起来,再抱来一些柴禾将泥团埋在里边,点火烧制。直到泥巴开始干裂,里边的东西也就熟得差不多了。这时候熄掉明火,再用滚烫的碳灰焖烤一会,就可尽情享用了。

扒开碳灰,砸掉那层厚厚的泥巴,一股浓浓的甜香瞬间扑面而来。我们这帮小馋鬼也顾不得烫手烫嘴,纷纷伸手拿起一块就边吹边咬,吃相全无,不一会儿就扫荡一空了。这时,我们相互一看,才发现彼此都早已变成了黑脸小包公。于是,你指着我,我指着你,大家笑作一团,那清脆欢快的笑声,穿过田野,穿过深秋的午后,更穿过了岁月的重重帷幕,虽三十几年过去,却依然萦绕在耳边,常听常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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