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 季

多年前，每逢春节，不仅新华书店里挂满年画，而且街头巷尾、镇上集上，卖年画的摊位一个挨一个。看上哪一张年画，付过钱，卷成圈，再用细绳一扎，放在竹篮里，或由孩子抱着，携带回家，贴在墙上，便成了家里的一道风景。

平日里顾不上收拾的家，过年时一定要彻头彻尾整理一番。墙上去年糊的报纸，已被贪吃糨糊的虫子咬得千疮百孔了，于是揭掉，打一盆糨糊，重糊新纸。墙糊完后，等糨糊晾干，再用图钉把年画一张一张贴在墙上。一个孩子站在凳子上按，一个孩子在下边看着指点，别贴歪了，画的高低要一样，画与画的间距要一样。

挂年画有不少讲究。迎着大门正中间挂中堂画，尺寸比一般年画要大，上下带轴，两边配有对子，对子也有轴。正屋两边墙上的年画比较活泼，内容比较丰富。有当年流行的电影剧照，如连环画一般有画面和文字说明，一张画上有八幅小画面，两张或四张画就是一部完整的电影。我家就贴过《少林寺》《自古英雄出少年》《杜十娘》《野火春风斗古城》《白蛇传》等年画。有老人的人家挂的是老寿星，长长的前额，银白的胡须，拄着一根拐杖，拐杖上挂着一个葫芦，身后是一棵松树，树下一只仙鹤单腿站着，另一条腿蜷在腹下。对子上写着：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也有挂山水画的，远山近水，云蒸霞蔚，恍如仙境。还有花鸟虫鱼等。锦鸡要配牡丹，叫锦上添花；梅花的枝上要有喜鹊，叫喜上眉梢。

家家过年都换年画，看年画成了拜年的一项内容。大年初一，孩子们跑着拜年，每家每户的年画都要看个遍、看个够才会回家。去亲戚家，一边吃着瓜子、花生或糖果，一边看着画，有些电影画的文字要跪在板凳上才能看见。如果是大人看年画，还要看年画右下方的版权说明，哪个印刷厂印的，定价多少？

年画反映着这家人总体的兴趣爱好、文化程度，甚至是审美情趣。今天，人们的生活条件好了，审美情趣也越来越高，然而年画却渐渐消失了。白粉墙取代了泥墙，再不用糊报纸了，许多人家挂起了名人字画，有的人家什么也不挂，有的人家挂上塑胶画、油画，多少年也不用换下来。

花花绿绿、内容各异的年画，这些墙上的风景，曾为我们的生活增添了很多喜庆、热闹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