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明/文 张锦明/图
(上接4月10日 第四版)
4、红军来了
1924年至1935年,中国军阀混战,内乱不休,云南境内以唐继尧为首的各派地方军阀也连年用兵,相互厮杀,致使民生凋敝,财源枯竭。作为重要财税来源地的滇西北各处盐井成为各方反复争夺的目标。傈僳族居住区更是流兵横行,匪患四起,民不聊生。护国运动倒袁成功后,云南军阀首立其功,后来唐继尧独揽云南大权,居功自傲,自诩“南天一柱”“东大陵主人”。他在云南长期扩军,甚至抵制孙中山的北伐战争。他也与顾品珍、范石生等势力相互火拼,导致三迤大地“保安军”蜂拥出现。云南各地军阀矛盾重重,各地土匪揭竿而起。
当时滇西最著名的土匪名叫“张结巴”,他控制滇西北云龙、浪穹等处盐井,纵横洱源、保山、泸水、兰坪、剑川、鹤庆、丽江等地,其势力庞大,不仅抢劫土豪,也绑架官军,因此成为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张结巴于1899年生于兰坪县,少时父母双亡,由祖母抚养。后来由于家乡遭受天灾无法生活,祖母带着他和他的大姐到剑川羊岑、鹤庆牛街打短工,有时也沿门乞讨。走投无路的张结巴顶替别人以张占彪之名至大理邓川常备队服役,因其口吃被人称为“张结巴”。最终不堪忍受国民党守备队欺压排挤而落草为寇,成为名震滇西北的著名土匪。除张结巴之外,滇西山水之间还存在数以百计的小股黑色武装力量,各占一方,横行于世。
面对如此局面,驻守大理的滇西镇守使李秉阳只图拥兵自保,对匪乱坐视不理。这个原因很简单,如果主动与土匪交战,力量被消耗而实力降低,自身地位终将被云南的其它大小军阀或者军阀们的亲属所替代。但是他对云南讲武堂毕业生、大理镇守副使、维西镇守罗树昌却极力排挤,以剿匪不力为由,不但要撤销其团长职务,而且还要缉拿查办,这激起了罗树昌的恐慌。1926年6月13日,罗树昌在永北通电全省,发起反对唐继尧的军事政变。罗树昌在通电委任他的部属驻腾越二十九团团长刘正伦为“保安军总司令”的同时,于1926年农历7月13日委任罗彦卿、赵琳等人充任滇西北各县知事,在维西、永北、丽江等地扩张人马,然后起兵攻击鹤庆直捣大理北方要隘邓川,试图争夺滇西北盐井。罗树昌部先锋陈大光攻下邓川后,土匪张结巴同意加入反抗唐继尧的队伍,罗树昌由此挥兵猛攻上关。唐继尧的大理守兵仅有史华所率一营,兵力分散,渐不能支。张结巴适时率部出击,将史华布置在苍山脚下防御的一个连击溃。罗树昌由此夺取上关,张结巴则马不停蹄直捣洱海北滨的富饶之地喜洲,攻击前进狂抢一通后退回南中。这时罗树昌部陈大光的先遣中队也来到南中,在张结巴驻地附近待命。
而在云龙、泸水方向刘正伦的“倒唐保安军”则在积极联合保山、腾越、龙陵、顺宁、镇康、云县六个县团防的兵力参与军事政变。罗树昌和刘正伦试图从大理南、北两路合围占领下关。但是很多惊人的巧合决定了历史事件的走向。罗树昌的“盟军”张结巴曾经绑架罗树昌部先遣中队队长邱回才之父,勒索不成将其杀害抛尸荒野。罗树昌并不知道邱回才与张结巴有杀父之仇,派邱回才与张结巴协商进攻大理事宜,哪还得了!邱回才知道张结巴近在咫尺,不由勾起一雪杀父之仇的念头。而张结巴却不认识邱回才。接到陈大光会谈的命令后,张结巴根本没有把小小的先遣中队放在眼里。来到会谈地点,邱回才见到张结巴只随便说了几句话,便拔出手枪射击。只见张结巴应声倒地。门外双方卫兵立即涌入,邱回才笑着声称“误会,误会,走火,走火!”收起手枪扬长而去。岂料张结巴身手敏捷,在邱回才掏枪之时应声倒地装死,只受了点轻伤。后来率部逃亡洱源北部深山,罗树昌部失去张结巴的右翼支持。
1926年秋天,唐继尧任命陈维庚为剿匪总司令,率领唐继麟、欧阳好谦、俞沛英率领三个团的兵力进入滇西剿匪。唐继麟、俞沛英的两个团首先正面攻击盘踞上关的罗树昌部,罗树昌部此时已经失去张结巴的支持,被唐继尧的援军全面击溃逃回永北,后流亡至川滇边境。刘正伦的六县联军还未正式形成,便被唐继尧打了个措手不及,后在云龙、泸水不断溃退,最后在腾冲投降。
1926年11月,中共正式在云南成立地下组织,组建以“倒唐”为目标的云南政治斗争委员会,领导云南人民进行反抗云南军阀唐继尧的斗争。1927年2月6日,云南军阀龙云、张汝骥、胡若愚、李选廷四镇守使联合对唐继尧实行兵谏,威逼去职,唐继尧政权被推翻。5月23日,唐继尧病死于昆明。6月14日,张汝骥和胡若愚又因争夺云南实际控制权与龙云兵戈相见,甚至一度囚禁龙云,后被龙云的地方武装所击败,将张汝骥部从曲靖一路向东驱逐至滇东,滇东本是龙云的故乡,张汝骥与龙云的军队在乌蒙山区发生多次大战,张汝骥损兵折将。至1929年秋天,张汝骥率残部从滇东向西折回逃到滇西永北顺州一带傈僳族居住地区盘踞。此时龙云派出的另一部武装也到达金沙江西岸防堵,对其形成东西合围态势。
顺州一带金沙江峡谷陡峭,东西两岸地形均易守难攻。虽然龙云所部占据了战略优势,但因忌于金沙江峡谷地形,并不敢贸然出兵。张汝骥的部队在永北境内盘踞四月之久,永北顺州板桥的傈僳人王治安厌倦张汝骥残军的侵扰和苛派,组织了400多傈僳人准备攻击张汝骥残军,秘密联络驻扎金沙江西岸的龙云武装成功。王治安率领的400余傈僳人联合龙云的武装于1929年农历11月26日夜突然发动攻击,内外夹攻张汝骥部,张军大败,其武装力量基本消灭于永北。张汝骥带几十人突围至四川盐源,后于1930年初在盐源被抓获,最终在押送大理途中死于刀下。由于傈僳头人王治安在攻灭张汝骥残军的战斗中战功卓著,龙云本想让他当永北县长,但王治安不识汉字,便只好给他封了一个“永北夷务指挥”的虚职。
此后,云南各地的大军阀基本被龙云消灭,但也存在各地军阀卷土重来的可能。龙云为巩固对云南的控制权处处防备各地军阀,这在客观上为中国工农红军通过云南创造了有利条件。湖南、江西一带的中央红军早在1930年前后已经在考虑进行长征计划。蒋介石发觉红军西进意图之后,要求云、贵、川各地军阀严密防堵,试图将红军消灭在云、贵、川边境山区。龙云按照国民党中央的要求积极在云南布置阻击红军的防线。在永北傈僳族地区,龙云要求县长徐建佛修筑碉堡、哨卡等军事设施。徐建佛强征傈僳、彝、汉等各族劳工上万余人次,最终于1936年在永北境内的金沙江沿岸修筑了132座碉堡,并抽丁成立16个江防大队,总计4000名武装人员防守300余公里的金沙江沿线,可谓布阵森严。
1936年初,红军也派出地下工作者苏俊杰等人,到云南西部和西藏边沿地区开展工作。国民党也在全国发动了宣传攻势,甚至空投造谣传单,称红军为赤匪或者共匪,说共产党“共产共妻”。在金沙江沿岸,还妖魔化红军,散布“汉人红军吃人,特别喜欢吃小孩和婴儿”的谣言。金沙江沿岸的傈僳人、汉人因惧怕红军纷纷躲进山林。在贵州境内迂回多次后,红二、六军团于1936年3月6日从贵州赫章县进入云南彝良县境内。3月7日,红二军团在彝良县寸田坝、坪地召开群众大会,镇压了民愤极大的地霸。红六军团到达彝良县奎香镇,发动群众,开仓济贫。4月14日,红六军团南下占领盐兴县(今禄丰)元永井,把没收的恶霸、土豪财物分发给群众,当地500多名青年参加红军。4月15日,红六军团袭占盐兴(今禄丰)县城黑井,打开盐仓粮库,救济贫苦百姓。红六军团将沿途参加红军的青年组建为1000余人的新兵补充团。4月19日-21日,红二、六军团进入云南永北、宾川等傈僳族地区,这是第一批经过傈僳族居住区的共产党武装。红二、六军团并没有进入永北县长徐建佛设计的口袋阵,而是从永北南部的宾川、鹤庆迂回直插当年蒙古军队“元跨革囊”的丽江石鼓、巨甸一带集结。在宾川钟英和东山傈僳族地区,今东红村委会阿恶村的傈僳船夫李明高协助红军某特务班渡过金沙江进入敌人后方侦查。解放后党组织找到他,并送他到云南民族大学学习。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红军所采取的“红军北上抗日,只是借道路过”的宣传在穿过云南、四川等地少数民族地区的过程中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云南、四川、贵州各地军阀只希望将红军赶出自己的控制地盘,而不想真正与红军大战而消耗自己的实力,影响自身在中国军阀行列中的地位。因此,当尾随追击红二、六军团的国民党中央军郭汝栋部一万余人于1936年5月15日到达永北时,红军18000余人已经于4月26日-28日在丽江石鼓至巨甸60余公里的木瓜寨、木取独、格子、茨柯、余化达等7个渡口渡过金沙江。在金沙江北岸今迪庆境内的格鲁湾、苏甫湾、开文等地区稍作休整后,红军先遣队于4月29日翻越雅哈雪山,到达小中甸进入云南藏区。
“4月30日,红二军团前卫四师进占中甸县城,红二军团主力抵达小中甸。红六军团仍在格鲁湾。5月1日,红二军团在中甸县城以湘鄂川黔滇军分会主席贺龙名义发布布告,阐明红军的性质和纪律,宣传红军的政策。当天下午,贺龙接见松赞林寺松谋活佛派来的喇嘛代表夏那古娃,并请他将亲笔信带给松赞林寺的八大老僧,信中再次阐明了红军的政策。5月2日,松赞林寺派出8名代表,带着礼物,由夏那古娃带领,到红二军团部驻地慰问。5月3日,贺龙等红二军团领导一行40余人应邀到松赞林寺回访,贺龙向松赞林寺赠送‘兴盛番族’锦幛。”5月5日,中华苏维埃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毛泽东同中国人民红军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朱德发表《停战议和一致抗日通电》,要求停止内战,国共双方互派代表商讨抗日救亡办法。6月6日,张国焘宣布取消第二中央。7月2日,红二、六军团到达四川省甘孜地区同南下的红四方面军会师。7月5日,奉中革军委电令,红二、六军团与红32军组建成中国工农红军第二方面军。
奉命任红二方面军副总指挥的萧克在此期间写下了一首七律诗歌,名为《北渡金沙江》:“盘江三月燧烽扬,铁马西驰调敌忙。炮火横飞普渡水,红旗直指金沙江。后开鼙鼓诚为虑,前得轻舟喜欲狂。遥望玉龙舒鳞甲,会师康藏北飞缰。”同年,一位参加红军的藏族战士也写下了一首诗歌流传后世:“不合脚的靴子,它是彩虹我也不要;感情不和的伴侣,她是天仙我也不要。奔腾的雅砻江怎能倒流,离弦的飞箭绝不会回头。我们共同的心愿,是同红军走到底。心愿!心愿!长征到底!心愿!心愿!扎西德勒!”在金沙江、澜沧江、怒江峡谷生活的大部分傈僳族人并不知道“红军”,只知道国民党反动政府宣传的“朱毛共匪”。但是从相邻世居民族的口述中得知红军事迹、政治主张和严明的纪律之后,按照傈僳氏族习惯将红军冠以“阿越氏麦”,即“朱氏族领导的军队”,在横断山傈僳族居住区广为流传,甚至被神化。
(未完待续)
CopyRight:迪庆日报社
所有内容为迪庆日报社版权所有.未经授权不得复制转载或建立镜像
滇ICP备09000927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