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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父亲的“长征”

◆ 李新泉

那一年,我十五岁,父亲五十岁,要步行百余里去山里的姑姑家探亲。

鸡叫头遍,我和父亲就出发了。天色放亮时,我们走到了一个地势较高的路段,视野开阔,初春的田野浮青泛绿,天空中有雄鹰盘旋。我犹如一只放飞的小鸟兴奋而愉快。

日到中天,路过一个村庄,跟一户人家讨了瓢凉水,就着凉水吃下自带的干粮,继续赶路。

夜幕开始降临,四周围都是高大而漆黑的山壁,不时有怪异的山鸟惊叫,让我有些恐惧。冰凉的雨点也在这时密集地砸了下来,虽然带雨伞,但根本不起作用。衣服淋得透湿,像是披着沉重的铠甲。

父亲好像迷了路,站在一个路口,愣了一会儿,向一条白色的路面走去。我忽然发现,那路面在起起伏伏地晃动,就本能叫了一声:那是河,不是路!父亲捡了一颗大石子向那白白的地方扔去,“扑通”一声沉闷地回响,河水一定不浅。

到姑姑家时已是后半夜了。

第二天醒来,我和父亲都下不了床,稍一动弹整条腿就钻心的痛。父亲的右脚肿得像个肥胖的紫茄子。姑姑见状惊慌地说,这一定是被土狗(毒蛇的一种)咬了。好在姑父是对付这种症状的行家,他从床底搬出一坛药酒,用棉球沾酒反复擦拭,又让父亲服了他自制的药丸,几天后,父亲的脚肿竟然消了。我的腿也渐渐恢复正常。

在姑姑家住了十多天,我们该启程了。临走时,父亲搬起门口的一只紫檀木凳,扛在肩上,说:“在我们那儿这是个稀罕物。”姑姑和姑父都惊讶地提醒道,这凳子挺沉,远路无轻载哩!父亲只憨憨一笑,耸耸肩,便迈步上路了。

回到家时又是深夜,母亲开门迎接我们。父亲把凳子放在地上,去窗台抓把碎烟叶子递给母亲,让她敷在自己的肩膀上。母亲掌着灯照向父亲的肩膀,忽然哎哟一声,原来,父亲的双肩已是血肉模糊目不忍视。第二天,再看那只凳子,整个凳面都是红彤彤的血渍。

如今,一提到“长征”,我便会联想到那次和父亲的远行。十八岁我走出大山,倍尝艰辛之后,也让自己的人生闪现些许亮色,这应该和少年时代与父亲的那次“长征”有所关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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