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世河

古诗词中的秋，大多与思和愁相连，无论是写秋风秋雨，还是落叶草黄，皆有此意，而且以晚秋尤甚。也难怪，节候迁移，景物变换，最容易引起旅人的乡愁，而草木凋零，百卉衰残的晚秋更会让这份思乡之情愈演愈烈。如叶绍翁“萧萧梧叶送寒声，江上秋风动客情”，齐己“几重相别意，一首晚秋诗。日暮山沉雨，莲残水满池”，以及那首被后人誉为“秋思之祖”的小令“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所抒发的无不都是飘零天涯的游子在秋天思念故乡、倦于漂泊的愁楚之情。

写秋思最多的当数白居易，而且白翁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笔下凡及秋思处必有梧桐。如“夜深醒后愁还在，雨滴梧桐山馆秋”，“梧桐上阶影，蟋蟀近床声。”，“花开残菊傍疏篱，叶下衰桐落寒井。”最有意境的还是那首《晚秋闲居》“地僻门深少送迎，披衣闲坐养幽情。秋庭不扫携藤杖，闲蹋梧桐黄叶行。”晚秋时节，已从官场退出的他，悠闲地坐在家中。在这偏僻幽深的地方隐居，他几乎断绝了尘世的一切来往，更省去了许许多多迎来送往的麻烦。关起门来，独自披衣闲坐，养我幽情。任他梧桐叶落满庭院，也懒得打扫，我且手拄藤杖，踏着黄叶，信步悠然。古诗中写落叶的不计其数，而写蹋落叶的却微乎其微，而且还是闲蹋，诗人那种不但以闲居为乐更纵情于田园闲放的淡然心境，跃然纸上。

有秋思，便有秋愁。如张来的《夜坐》“庭户无人秋月明，夜霜欲落气先清。梧桐真不甘衰谢，数叶迎风尚有声。”这是一棵坚强的梧桐，不甘就此衰落，树上的梧桐叶似乎通晓树的内心，秋月下迎风摇摆，并故意发出声响，仿佛是在尽情地呐喊着：我可是不惧风寒的梧桐叶，我不想落下去，我要和树在一起。一声声，都是对秋的痴情留恋。

李清照笔下的梧桐更伤感。“梧桐落，又还秋色，又还寂寞”，“寒日萧萧上锁窗，梧桐应恨夜来霜”，还有那首《声声慢》“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都是很寂寥的情绪，还稍稍有那么几丝怨气缭绕。其实，秋雨落在梧桐树上还别有另一番景致。尤其深秋的雨，它不急不缓，飘然而下，就像在给梧桐树轻柔地洗澡。雨停后，枝枝叶叶便透着一股清爽，那种清爽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生命的美好。

“竹露滴寒声，离人晓思惊。酒醒秋簟冷，风急夏衣轻。寝倦解幽梦，虑闲添远情。谁怜独欹枕，斜月透窗明。”同样是写愁，元稹的这首《晚秋》就没那么伤感，更无怨气，字里行间所渗透出来的都是思念离人的那份深情。尤其最后两句：谁能怜我独自斜抱枕头，望着窗前斜西的月亮，不眠到黎明？用情之深，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