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增适
1943年出生于香格里拉白地东巴世家的杨正文先生,不仅是一位热爱家乡热爱民族热爱事业并为之奋斗不止的实干家,而且还是一位在迪庆文坛上颇具创作实力的多面手。诚如白庚胜博士所言:“杨正文先生其人却是我稔熟的纳西族‘怪才’。正是在其文学创作、民间文学收集整理、东巴文化抢救保护、纳西学学术研究、文化产业建设、民间艺术创作诸方面的杰出表现,使他成为纳西族文化俊彦中的重要代表。”(白庚胜:《天生地育纳西人》)拜读杨正文的4本文学系列作品,一种钦佩之情油然而生,心中有许多感想要说。面对宏篇巨著,限于篇幅,先说说他的诗歌,他的系列作品中的诗集《三江诗韵》。
《三江诗韵》除了7首现代组诗、长诗,其余都是旧体诗词。本文既是“杂谈”,就拉拉杂杂,从诗词说起。
我国古代传统把诗又称古体诗和近体诗。古体诗又称古诗或古风,近体诗又称今体诗,一般四、五、七言,以五言、七言为主,二者区别在于前者不像后者一样讲究平仄对仗、受格律的约束,但都必须押韵。乐府亦属古体诗,而盛唐之后产生的配乐歌词则称为词。由于旧体诗词规矩太多,尤如戴着脚镣跳舞,如今在诗歌创作中几乎成了冷门。其实,这种中国独有的文学样式,它的高妙之处、可读之处也就在这“规矩”之中,就看你对其领会、运用的本事了。
杨正文的诗,一贯重视押韵,读起来琅琅上口。但是,在《三江诗韵》中,有一些冠以“律诗”的诗,虽注意了起承转合,却平仄不对,对仗也欠妥。我知道这不是作者的疏忽,而是他在有意论证时下出现的一种文学现象。当代著名诗人晓雪认为:“我们今天运用古朴的形式作诗填词,因此既要继承传统,要有大体的讲究,但也完全不必作茧自缚,不能削足适履,让死的格律把自已束缚住。是内容决定形式,而不是形式决定内容。”(晓雪:《读杨志华诗集》)王力先生在《诗词格律》中也说:“任何规则都有它的灵活性,诗词的格律也不能是例外。处处拘泥格律,反而损害了诗的意境,同时也降低了艺术。”大家讲的不正是诗歌发展既要继承优秀传统又要不断创新,即有“正”又有“变”的道理么?
随着诗的内容和时代变迁,评价一首诗的优劣要看它是否有真情实感,是否有诗情画意,是否自然而然地表达了它的内容,让读者读懂进而产生共鸣。正文的诗词,无论写景、抒情或怀人,都是从生活中激起的情感浪花的真实流露,不受呆板形式约束,读来使人感到明白晓畅,自然亲切。这些诗正好验证了他的主张,他的探索精神。我虽然不会写诗,但我爱读诗,我认为把诗写得这样深入浅出、朴素清新,并彰显自己的个性风格,是很不容易的。
杨正文的诗词,有感而发,绝假存真,这是他把握了诗词的精神命脉。诗中有“我”,就有性情。而性情的真实表达,才是诗歌获得生命的核心秘密所在。这也是我读他的诗词受到感动的重要原因。多年前,他到工作和生活了17年的怒江故地重游,面对边地惊人的变化,禁不住唱道:“边陲风雨十万山,历尽千载血斑斑。赤地九重变沃野,黑手万众握主权。”诗是性情物,有形象载体,就不会平铺直叙。“老骥甘伏枥,鲲鹏比翼高。非悲怀方志,乃恨伯乐少。”“人世起帆处,破浪在天角。”在诗的浪漫中渗透理性表述。退休不等于闲云野鹤,超然世外,可惜像这样能用文学手段发表对当下生活的看法的老者并不多了。夜宿渣日纳西人家,他看到“娇儿迎客泛红颜,老妇绕灶炊事欢。长者逼饮自酿酒,青年求教东巴篇。”在“炊烟袅袅绕柴棚,歌声悠悠吟坡田”的深山彝寨,他受到主人的热情款待,感叹“土豆热腾暖客心,玉米嫩黄解我馋。”字里行间透出浓浓的生活情趣。见到山村小学清贫的代课教师,他赞扬她的奉献精神:“纵然一生代课死,红烛燃尽又何怨。”到硝厂洛看岩画,他经受了“壁陡涧急学羊渡,竹密草深仿猿攀”的困窘,若非亲身所历,写不出这样的形象逼真的佳句。更值得提及的是,他在白水台下孜孜不倦研究东巴文化多年无怨无悔,“深山耕耘甘寂寞,孤灯著书任蹉跎。”在新年来临之际,他勉励自己:“送老迎新又一年,鞍未解,应加鞭。”而此时的杨老先生已年逾花甲。是什么力量支撑他这样奋发有为?让我想起了萧伯纳说过的一句至理名言:“六十岁以后才是真正的人生。”杨正文先生退休后返回白地,创办文化乐园,宣传东巴文化,并任国际纳西学学会副会长、丽江纳西文化研究会常务理事、迪庆纳西学会会长等职。2007年11月,经中共迪庆州委统战部推荐为无党派人士。杨正文先生已仙逝多年,但他对纳西学,特别是东巴文化研究所作的贡献,仍在激励后人,启示后人。正文先生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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