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董国宾

不知怎么，这几日思想老往岁月深处走，在记忆的深巷里，一盏豆粒大小的灯火锁住了我的心，那是童年的温暖。

山村的夜晚十分寂静，除了几声犬吠，就剩跳动最欢的、如豆粒般大小的灯火可以让入夜的小山村动起来。小油灯抖动着火苗，让各家各户看似静止的生活变得鲜活起来。

我家住在村子的东头，每当天色暗下来，母亲就会划一根火柴，点燃小油灯。小油灯发出昏黄的光，窄小的屋子便依稀可见了。制作小油灯特别简单，找一个空的墨水瓶，往里面塞一根长度适中的灯芯，再在里面倒满煤油，一个简易的小油灯就做成了。坐在油灯下，母亲总有忙不完的活计，她也经常对我说：“快去写作业，等写完了作业，娘给你折纸飞机。”母亲还会说：“上次考试你得了98分，这次要再加把劲，要是能考满分，娘就去菜地摘甜瓜给你吃。”母亲的话激励我赶紧拿来书包，把小油灯移到小方桌上，趴在那里认真写作业。姐姐大我几岁，她也凑过来与我一块写作业。刚写了一会，她就煞有介事地说：“今天弟弟字写得特别工整，比我写的好看多了。”母亲听后笑着说我们俩是小馋猫。我们低着头认真地写着作业，都不敢大声喘气，生怕一不留神把小油灯给吹灭了，屋子漆黑一片。可有很多次，小油灯如豆粒大小的火苗还是被我不小心吹灭了，我和姐姐抢着去找火柴，就像蒙着眼睛捉迷藏，别提多开心了。

我和姐姐写完作业了，母亲给我们折了纸飞机，纸飞机像长了翅膀的鸟，满屋子来回飞。我从屋子东边跑到西边，又从南墙根跑到北墙根，快乐的影子在屋子里不断闪现。跑累了，我就闹着要看姐姐玩翻绳。姐姐随手拿来一段长短适中的细绳圈，左右手翻飞着，没一会儿，一只小蝴蝶就出现在我眼前，我高兴得手舞足蹈，央求姐姐教我。姐姐见我兴致正浓，又用灵巧的手指将绳圈翻出一个好看的五角星，我越看越着迷，赖在姐姐边上不肯走。油灯下的童年生活虽然简朴，但却充满无穷的趣味和欢乐。

母亲除了叮嘱我和姐姐写作业、看着我们玩耍，也会在昏黄的灯光下纳鞋底、缝衣服、给我们做麦芽糖吃。尽管做麦芽糖很繁琐，但母亲总是不厌其烦，她伴着小油灯跳动的火苗忙碌着，清洗小麦、切麦芽、洗糯米、焖糯米饭、将熟糯米与切碎的麦芽搅拌均匀……母亲做起来得心应手。等到和着熟糯米的麦芽发酵冒出汁液，母亲又在昏暗的灯光下一点点将汁液滤出，用大火熬成糊状，冷却后成了琥珀状糖块，麦芽糖便做好了。乍一说好像简单，但真正操作起来费时费力，母亲常常忙到深夜。

看着做好的麦芽糖，我馋得直流口水，母亲赶紧切出一块，将其加热，再用木棒搅出，如拉面般将融化的糖块拉至银白色，鲜亮亮的。我迫不及待地接过麦芽糖，一点一点含进嘴里，心里就像喝了蜜。母亲做的麦芽糖越嚼越甘甜，好解馋。油灯下的童年生活虽然清贫，但却是甜蜜的。

如今，再也不见小油灯的身影，我的思绪却常常回到那个时候，回忆小油灯给夜幕中的小村庄和我的童年带来的那些忘不掉的温暖和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