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城开封诸多名胜古迹中,禹王台是历史最悠久,文化遗存最多的一个,然而也是最寂寞的一个。究其原因,主要是其远离市区,在开封城东南隅,交通不太便利。另外,来禹王台,品味的是文化,是历史,是人生。没有这份雅兴的人,自然不会光顾。
初春的一个下午,我花了十元钱,雇了一辆摩的去禹王台怀古。车子穿大街,钻小巷,七拐八磨,跑了半个小时,才到禹王台。门前果然冷清,连小摊贩都没有。进得门来,先看看景点介绍,弄清其名字由来。禹王台占地400余亩,园内原有一土台,风景幽雅,绿树成荫。相传春秋时,晋国大音乐家师旷曾在此吹奏乐曲,故后人称此台为“吹台”。明初,为怀念大禹治水的功绩,在台上建禹王庙,于是吹台又被改称为禹王台。禹王台的名字后来居上,看来艺术家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还是没法和政治家相比。
越过“古吹台”牌坊,迎面是一尊高大的大禹雕像。我此番来并不是凭吊大禹的,大禹是英雄,他不缺少崇拜者。再往前走,就来到御书楼,上悬乾隆御笔亲题的“功在河洛”匾额。其东侧,一座“师旷抚琴”汉白玉雕像映入眼帘。师旷是中华民族有史料记载的最早的音乐家,山西洪洞人,春秋时期晋国乐师。我国古代《阳春》《白雪》等名曲就出自他的手。师旷的音乐造诣究竟有多高?《淮南子·厚道》载,“师旷之聪,合八方之调”,司马迁则说他箫鼓阵阵能使“仙鹤起舞”。令人惋惜的是,《阳春》《白雪》早已失传,我们这些今人,只能凭想象去与师旷大师沟通了。师旷是狂热的音乐爱好者,从晋国跑到卫国,等于是出国留学,师从当时的著名音乐家高扬学琴。师旷学有所成,在吹台创作了《阳春》《白雪》,还娶了小师妹。可惜后来师旷误入仕途,又太天真太认真太任性,晋平公不听他的意见,他竟抱琴相撞,没有撞着目标,自己以琴击额,以死相谏。其妻痛不欲生,也撞柱气绝。一代音乐宗师,最后竟落得个如此凄凉的下场。我想他一生最快乐的时光,应该是在这吹台,有心爱的琴相伴,有心爱的女人相伴,可以心无旁骛,潜心于艺术。
师旷自离开吹台后,就没有再回来过。此后,开封人倒是络绎不绝地常到吹台看看。司马相如、阮籍、李白、杜甫、高适、岑参、李梦阳、何景明、康有为等一代代鸿儒无不冲着师旷的盛名,凭吊而来,赋文而去。最负盛名的是公元744年李白、杜甫、高适三位大师在此的聚会。唐朝浪漫主义、现实主义、边塞诗派三座绝峰在此相遇,是吹台的幸事,是开封的幸事,更是文坛的幸事。公元1516年,大明王朝的开封人突发奇想,在古吹台建了个三贤祠,以纪念唐朝三位诗人的结伴登临。事过46年,也就是到了明嘉靖四十一年,开封人又把当朝的宗师级人物李梦阳、何景明纳入景仰之列,改名“五贤祠”。后来又加上高叔嗣,合为“六贤”,但祠名未再改动。明代大儒毕竟难敌李杜的盛名,年代一久,开封人就把三位明代大儒给忘了,三贤祠又恢复为名副其实的三贤祠,专供李杜高。
三贤祠依偎在今天大禹殿的东侧,一间房兼一小院落,房内塑有李杜高的三人泥像。今天的人们嫌此处空间狭小,不足以施展当年三贤在此对酒当歌的风采,干脆在碧霞元庙前的厢房内,又请人多塑了几组着彩泥像,什么“吹台赋诗”“千金买壁”等等。几组泥像所要表达的内容,都是当年三贤会聚于此的细节。但我总觉得,这些细节演义和杜撰的痕迹过重,可信度要打个折扣。我们还不如留一点诗的余味,不必拘泥于具象,让游人自由地去想象当年三贤高会的盛况。三位诗人在梁园的幸福日子拉得有多长,现在已无从考证。一说是,次年高适南游楚地而去,李白与杜甫一同去了齐州(即今日济南),结束了这次聚会。另一说是高杜给李白找了一个知书达理又无比贤惠的宗小姐为妻,并使李白从此开始了“一朝去京国,十载客梁园”的幸福生活。
回望吹台,昔日繁华落尽,好像在孤独寂寞里等待着什么。听说,每年的四月,这里都有热闹的庙会。但我知道,这不是吹台所要等待的!
◇ 张晓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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