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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山乡故事

前年10月,我的一篇散文《戏说“乱不管”》发表在《迪庆日报》副刊。文章说的是,在香格里拉市三坝乡哈巴村,当地村民在招待客人吃饭中,总爱说上一句客套话“乱不管地吃”。正因为“乱不管”一词在当地富有别样的含义,我便顺从这一语言习惯,着意用它来描写哈巴村“乡土气息”的文章。

我曾在哈巴村下乡工作,听过那里许多生动有趣的山乡故事。虽然有的故事很简单,但却脍炙人口,因而很多故事成了山乡人打趣的幽默笑料。也就在前年的一天,我在做客处遇见一位哈巴村朋友,听他诙谐地讲述山乡故事,还真让我怦然心动,有了一种试图把山乡故事推陈出新的冲动。思来想去,我选择了两个小故事,尝试用它开辟新的写作路子。

第一个故事我写一位来哈巴村做生意的外地人——方老板。说方老板在哈巴村租房做买卖,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他与房东一家相处很融洽。一天房东家用新采摘的野棉花做粑粑,方老板到来正巧遇上房东家吃午饭,房东女主人热情招呼他“乱不管地吃”。可方老板见野棉花粑粑里有许多纤维丝便产生了疑惑,问:“这粑粑里装了什么东西呀?”房东知道方老板平时爱开玩笑,便有意说笑对他说:“今天我和面做粑粑时,面和稀了,没有干面粉,干脆把我的旧棉褂子棉花抽出来和进了面里。”哪知方老板却信以为真,哪里还能吃得下去?只见他立刻起身作揖,大步走出了房东家。还真是:“棉花粑粑香又香,房东笑话欠商量,欲解心结随乡俗,还望方君常来往。”

第二个故事我写一位在哈巴走村串寨修鞋的张鞋匠。说他挑着担子转悠在哈巴村一带,一天他来到了以腊湾(哈巴一自然村),却没揽下任何活计,晌午时分饥肠辘辘的他见一户人家冒着炊烟,便借故上门问话。开门的老人知道他半天没找到活做,动了恻隐之心,请他进屋吃晌午,端来一碗热面汤对他说:“乱不管地吃。”哪知鞋匠端起碗来就大吸一口,烫得他拉长脖子扬起了头。为了掩饰被烫的尴尬,他眼睛瞪着房梁下吊着的竹篮说:“老人家,你这竹篮编得好嘛。”老人知道他是佯装无事找话题,告诉他说:“是请俄子里(当地另一自然村)人编的。”“俄子里离这里远不远?”张鞋匠再问。“俄子里么倒不远,来这里嘛就一趟。”可当老人说完,张鞋匠却羞愧难当。(他以为老人是说他“饿死你,来这里一烫”)当地方言“俄子里”与“饿死你”语音相近 。于是撂下饭碗、挑上担子,溜出了村庄。也还是:“饿鬼鞋匠本姓张,一口吞下热面汤,烫得面红耳赤,从此不敢进村庄。”

两个故事我一气呵成,形成了一篇山乡风情之作。就因为文章叙事中带有哈巴村的语言元素,所以这篇文章人物形象很鲜明,乡土气息也很浓。作品发表后,有哈巴人对我说:“你这文章是‘外甥打灯笼——照旧(舅)’。尽管你的故事作了加工处理,可却是‘新瓶旧酒’,依旧是我们山乡人的故事。”之后在去年我准备出版《哈巴村里笑声多》文集中,我把这篇《戏说“乱不管”》纳入了文集篇目之一。

可就在不久前《哈巴村里笑声多》校样本印出后,却让我有很多不满意之处,原因是到了样书最后一页挤满文字没有留白,而当中的《戏说“乱不管”》一文却留下大半页空白。编稿人员对我说:“书页排版是按印章安排的,要么你再加一篇文稿,能使书籍文末留下白页,要么删节这篇文章字数,重排后使书尾留下白页。”由于这本书文稿本来篇目就不多,为利于排版许多篇目已经作了或多或少的删节,再要对文字紧凑的《戏说“乱不管”》作删节我不大愿意。而要增添新的篇目我却一时拿不出题材合适的稿件。情急之下,我说:“可以再对书中其他篇目再作删节,腾出空白后,我再增加一个故事到《戏说‘乱不管’》当中,这样既可以留出书尾的白页,又可填补《戏说‘乱不管’》文末留白太大的问题。”话是已经说出去了,面对文章的删节显然很容易,但要添加新的故事却是很难。它要求写作风格依旧和前两则故事相一致,还有就是文字数量不能超出一定的空白。

之后的两个晚上我梦多少眠,却想不出如何再用哈巴村题材写出一个短小故事,到了第三天已是中秋佳节,突然让我想起在驻村工作期间,哈巴人给我讲的一个有趣故事:哈巴村曾有一位勤劳男子,娶了个外来的新媳妇,一天男子抱回来一只公鸡对那新媳妇说:“端阳快到了,等端阳到来,你把公鸡杀了,煮了一起吃。”几天后男子上山去了,一位游人来到哈巴,新媳妇听说那游人名叫“端阳”,便按丈夫说过的话,把家里的公鸡杀了煮好招待“端阳”,而待她丈夫归来不见家里的公鸡,才知道自己娶了个傻媳妇。

这个“现成”的故事,犹如一坛陈年老酒,虽然它与现实生活差异很大,却让我展开了想象的翅膀,又让我如痴如醉。那时我想到哈巴人习惯把农历的七月半叫作“月半”,假使真要有个叫“岳伴”的人儿,不就顺理成章有了故事了吗?我一阵欣喜,构思出了把这坛“陈年老酒”装进“新酒瓶”的故事:村里有位名叫阿福男子,娶了个外来新媳妇叫阿花,一天阿福买来一只大公鸡,要阿花把它关起来饲养,说等月半到了把鸡杀了炖吃。之后的一天阿福带救援队上哈巴雪山去了,县妇联干部岳伴等人来到哈巴村,她们邀请阿花到县里的劳动妇女技能培训班上传授编织技艺。阿花突然想起了此前阿福的吩咐,便把岳伴她们请到家中,再把家里的公鸡宰杀了,准备熬制鸡汤招待客人,盛情难却的岳伴给阿福打电话,却始终联系不上。等上桌吃饭时阿福回到了家,他先是有些诧异,转而热情招呼客人“乱不管地吃”。席间的对话露出了破绽,阿花才知道阿福之前说的月半是指农历七月半,岳伴觉察出阿福家的内情,饭后留下100元钱给阿花,要阿花按时到县里参加学习。这才是:“新来媳妇叫阿花,不懂山乡本地话,歪打正着熬鸡汤,闹出一场大笑话。”

这则故事写成后,还真像“穷书生出门捡到了金元宝”——让我喜出望外。之后经我删节和调整了书目中的两篇文章,加上这则故事形成《戏说“乱不管”》一文中的故事一、故事二和故事三,从而达到了我希望《哈巴村里笑声多》一书最后一页为白页的目的。值此我期待着这本书出版后很快到达哈巴村,好让那里的山乡群众,看到与他们同工异曲的山乡故事,品尝山乡陈年老酒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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