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美云
与二妹聊天,说起了父亲,已经离开我们近十年的父亲。
“大姐啊,你说我怎么总也梦不到爸呢?是不是爸知道我从小胆子就特别小,所以才不到梦里来找我啊。”
二妹胆子小是真的,而父亲对我们几个孩子的关心与疼爱之深厚,我们始终难忘。
“可是,胆子再小,我也不会怕爸啊,真是想爸……”二妹的声音轻了,带着暗哑。
我想起了前几天的梦。
那天的梦里,父亲的样子是那样清晰,还有熟悉的声音。睡梦里的我,那么清晰地感受着,父亲用他干瘦的、泛着青筋的手,轻轻地放到我的额头,轻轻地叹息着:小美云,好好生活,忘记我吧。
忘记吧?怎么可能忘记呢?我的父亲。虽然,无数个白天,我从不敢去深深地想念父亲,我怕,怕想念时噬骨锥心般的疼痛,怕未能尽孝床头的悔恨,怕此生再不能见到父亲的容颜……
在梦里,父亲放在我额头的手有熟悉的粗糙,常年被烟熏着的指甲上有着重重的烟味——即使在梦里,那味道,依然那么熟悉、亲切。
我记得,父亲的那双手,曾在田间割稻插秧,曾上山背柴火,曾在家里昏黄的灯光下对着账本,把一把老算盘拨得噼里啪啦……那双手,曾于我蹒跚学步时给过温暖,给过坚实的牵扶,曾为我取过成年后第一次远行的火车票,接过我从远方归乡后的行李……
父亲的手,那样一双曾带给我许多温暖的手,而今却要趁我于睡梦中,收回曾经对我的付出和记忆?我深深地质疑着,却满怀心痛,不舍和绝望。
我是多么怕时间的河流对记忆的冲洗,对日渐老去的记忆的冲洗——关于父亲的,会被时间的河流,一点一点地冲淡,冲淡又冲散,那于我,又该是怎样的绝望!
前几天,看到朋友圈有人发文:《悼慈父仙逝周年》,长诗一首,情真意切。见之、思之,想起已远行近十年的父亲,我竟没有为父亲写过一篇像样的文字。我开始难过,开始静静地深思自己是否是个薄情之人。想来那个梦,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生出来的,那是一个因自责而生的梦,一个因害怕真正忘却而做出来的梦。
而我之所以如此害怕用回忆去触摸父亲,不过是因为我依然深深地相信,我的父亲一直就在我的身边,就像我对他从未减少的、深深的想念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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