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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燕同屋

羊瑞林

在鹤庆县朵美乡炼厂村,有一所“一师一校”的小学。那是一排四间的青瓦平房。校舍一共四间屋,一间作宿舍,一间当厨房,剩下两间是教室。院子里的水泥乒乓球桌上爬满青苔,三棵苦楝树的枝丫间还挂着去年的干果,沙沙作响。这里没有围墙阻隔天地,没有大门框定边界,风与流云可以自由穿梭,倒像是自然特意为求学的孩童与守巢的飞鸟留出的一隅天地。

我宿舍的泥顶粗糙不平。某个清晨,两只燕子如剪刀般裁开薄雾,翩然落进窗棂。它们歪着脑袋打量我,黑亮的眼珠映着跳动的烛火,倒像是两个突然造访的调皮孩童。起初我只当它们是偶然误入,没想到次日清晨,便瞧见它们衔着草茎、泥团,在墙角忙碌穿梭。

檐角的燕巢日渐成型,宛如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每当我伏案备课,总能听见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是它们在编织一首无声的歌谣。就这样,它们衔来一嘴又一嘴的春泥,在墙上筑起半弧形的巢穴,细密的纹理里藏着它们对家的憧憬。看着它们为了筑巢不辞辛劳,我实在不忍心将它们赶走。从此,我们开始了奇妙的 “同居” 生活。

每日清晨,我与燕子们一同苏醒。我在井边洗漱时,它们早已掠过树梢,翅膀划破晨雾,去寻找新一天的食物。夕阳西下,炊烟升起,我在灶台前忙活时,总能听见熟悉的啾鸣。抬眼望去,它们正停在晾衣绳上,抖落羽毛上的晚霞,像是在与我分享一天的见闻。偶尔在备课的间隙,我会看见它们突然俯冲而下,又迅速掠过窗棂,翅膀带起的微风拂过案头的书页,仿佛在与我嬉戏。

某天清晨,我被地面的异响惊醒。低头一看,一只羽翼未丰的雏燕正扑棱着翅膀,在地板上艰难地挣扎。它的绒毛还未褪尽,黑豆般的眼睛里满是惊恐与倔强。我小心翼翼地捧起它,指尖传来细微的颤抖,它却用稚嫩的爪子紧紧抓住我的手掌,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踩着木椅将它送回巢穴,可没过多久,它又倔强地跌落在地。看着它一次次尝试起飞,又一次次摔倒,我既心疼又感动。或许这就是生命的本能,是对自由的渴望,是成长必经的磨砺。

随着雏燕渐渐长大,小小的巢穴再也容纳不下这个热闹的大家庭。于是,燕子们又开始忙碌起来,在不远处筑起了新的巢穴。新巢落成那日,我站在院子里,看着它们在新旧巢穴间欢快地穿梭,仿佛在庆祝新家的诞生。

放学后的时光不再孤单,这些灵动的小精灵成了我最亲密的伙伴。傍晚时分,我常坐在苦楝树下拉琴,悠扬的琴声在山谷间回荡。燕子们时而停在铁丝上,歪着脑袋静静聆听;时而突然振翅高飞,消失在暮色之中,只留下一串清脆的啼鸣,为这寂静的山村增添了几分诗意。

望着翻飞的燕影,我忽然有了灵感,重新填写了《小燕子》的歌词:“小燕子,穿花衣,年年岁岁在此栖。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山乡的学校真美丽!小燕子,告诉你,今年学校更美丽,我们安了钢门窗,还打了水泥地,欢迎你,和羊老师常住在一起。”我教学生唱了,效果不错。于是在“六一”那天,在中心校的舞台上,我拉琴,学生阿梅演唱了这首歌。燕子也仿佛受到感染,在舞台上方盘旋飞舞,与歌声、琴声交织成一曲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美妙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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