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期） 赵鹏程却又这样评价了姐姐，他说：“你姐姐是一个极其聪慧的女孩子，可以这样说，她是我接触过的最聪明的女孩。说实话，论聪明，你远不如她，但你比她漂亮。是不是她在你面前说我什么坏话了？虽然我们同学了6年，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往倒是事实。”

智商不高的央措，被这对绝代双骄左右夹击得失了语。

赵鹏程接着说：“我早就料到了，你们是城里人，从来都看不起我们这些又土又穷的农村人。”央措顺水推舟：“既然我家里人反对我跟你交往，你就别再天天跟着我了。”赵鹏程小眼一瞪，冷森森地说：“怎么可能，我爱的是你，又不是你家里人，我会用事实证明给他们看，你嫁我没错。”他的表情让央措想起小时候在河里抓鱼时碰到的黑乎乎软绵绵的马蝗，被马蝗叮住虽然不疼，但你拼尽全身力气，甚至把马蝗扯断了，它依然顽强地吸附在你的身上。她打了个冷噤，想起妈妈教过的对付这种马蝗的方法：在手掌心里吐泡唾沫，然后猛猛地一巴掌拍打过去，马蝗就脱落了。

“央措，你在想什么？”赵鹏程温柔地揽住她问，眼睛里火焰喷发：“嫁给我吧，我真的很爱很爱你，我会疼爱你一辈子，宝贝你一辈子，相信我！”

完了，央措心里一阵震颤，马蝗叮住自己了，她想到了那温热却可以震击他脱落的一巴掌，说：“赵鹏程，别说这样的话，也别稀罕我，更别想着一定要娶我，既然你如此坚定不移，那我也只有实话跟你说，我，我以前有过男人。老婆是不能找像我这样的人的，你千万别糊涂。”

这一巴掌果然灵，央措眼睁睁地看到赵鹏程眼里的火焰倏地熄灭，像被吹熄的蜡烛蕊，死黑的头上冒着一缕青烟，整张脸随之变成了蜡烛——寡黄苍白，僵硬冰冷，了无活力和生气……交了底，摊了牌，央措起身正想走人，赵鹏程却抢先一步堵在了她前面，双手搭在央措的肩头上，央措抬头看他时，发现熄灭的蜡烛居然神奇地自燃起来了，热烈奔放、鲜红剔透、激情四射，把央措烤得脚发软，眼发花……刹那间，央措被他结结实实地抱在怀里，他栎柴棒般结实的双臂紧紧抱着央措，喘着粗气直宣誓，“央措，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这辈子我娶定你了。我不想管你从前怎样，我甚至都不愿去了解，也不想去了解，我只在乎你的现在和将来，只要你从现在起，一心一意跟着我，我就知足了。你知道吗？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蜡烛倒下了，所到之处，火焰恣意狂热地熊熊燃烧，火光冲天，烟雾弥漫，瞬间就将世界化为灰烬……

窗外，夜黑如炭，寒风怒吼，夹杂着阵阵的凄厉声在木讷的树枝间狂驰飞飙。央措的心像是裸露在冷风中的光秃树枝，被寒冷撕扯得东摇西晃，嘎嘎哀嚎。爱是什么啊？情又是什么呢？……

“央措，从今晚起，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有谁敢动你一指头，你看我不把他剁了。”赵鹏程一副睚眦必报的表情，恨火中烧地说。“那又何必？我才二十岁，婚姻于我还太遥远，更何况，我心中还有梦，再说了，像我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要求你一定要娶我的。”央措幽幽地说，口气平淡得像是跟个女人睡在一起讨论同性恋的问题。“不，不，央措，”赵鹏程赶紧解释，“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从今往后我要好好保护你，再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你知道你是个多么好的女孩吗？你清纯美丽，像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流进我的世界，滋润温暖着我的心，我是再也舍不得让你离开我了，答应我，做我老婆，明年一转正，就嫁给我好吗？”

央措被他说得心慌，只有蹬着脚抵挡：“可我真的不想这么早结婚。我想趁年轻抓紧做点事。”赵鹏程连连应承：“好，好，那我就等着你，等你想结婚了，我就娶你，只是你可不准嫌我穷。我这一生能娶到你，真是满足了！”

央措的心轻轻地摆了摆，像是刚剥离了冰块的鱼，终于柔和地说：“那你就耐心等着我好了，不过，你还不能干等，还得支持我……

如果说姐姐的提醒是管闲事的猪八戒的唠叨两句，那么妈妈反反复复的长篇训斥就是唐僧念紧箍咒了。央措终于在这苦不堪言的教条中浴火重生。她和赵鹏程一致商定将通过央措参加成人高考和赵鹏程调动工作这两条途径，永远地离开锦康。为此，赵鹏程帮央措找到了师范学校教声乐的王牌教师——赵老师，周六周日为央措辅导专业。央措也苦口婆心软硬兼施最终说服赵鹏程同意她到锦康最好的梅朵歌舞厅当业余歌手，为她的考试做最充分的准备。

心虽然是同频率地跳动在一起了，可两人还是逃不出相爱容易相处难的怪圈。常为些芝麻绿豆大的事五天一大吵，三天一小吵，央措翻脸如翻书，提分手如换频道。赵鹏程始终忍辱负重，一副咬着牙认命的姿态。央措就拿出她的杀手锏——用朱卫东来抵毁赵鹏程的爱，赵鹏程挺着粗如热水瓶的脖子向她耐心地阐明，学校里的爱情和走入社会的爱情无法相提并论的，拿着饭缸打饭的日子怎能同一日三餐要事无巨细操心的生活相比……央措哪里听得进去，她固执地认为：她俩根本就是性格不和，命中犯冲，不适合在一起。

寒假的到来，为央措分手的决心加上了最关键的法码。不料她才骑车逃到半路，就被咬牙切齿的赵鹏程拦截回来。赵鹏程气急败坏地把她推进房间，把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往她前面重重地一砸，央措顿时脊柱冰凉，浑身发抖。赵鹏程两眼喷薄着怒火说：“央措，你今天要分手也可以，但你得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否则，你就别怪我不客气。没办法，谁让我那么爱你，既然活着不能在一起，那就死在一起吧。反正，我是铁了心了！”央措思前想后，慢慢镇定了自己，她充满仇恨地瞪着赵鹏程，大义凛然视死如归。赵鹏程顺手抓起菜刀自己舞弄起来，央措害怕了，万一真把他惹急了……她不敢接着往下想，立马软了口气：“赵鹏程，相信我，我跟你分手绝对不是因为想着要去找朱卫东，我和他已经过去了，我只是想去我姐家，假期我不想一个人呆在学校里。”赵鹏程丢下菜刀敲敲她的脑门说：“谁让你一个人呆了，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

和赵鹏程没日没夜厮守在一起的寒假生活一直持续到春节前十天，赵鹏程才向央措透露了一个捏造出来一般的事实：在他父母的家里有个长他六岁，同父异母的白痴哥哥，说是两岁那年生大病，医生给打错了针水弄成的，所以他要求央措无论如何跟他回家一趟接受这个现实。这个一脚把央措踢到真空的故事，把央措的思路搅成一锅糊糊。三天后，她竟然悄悄和赵鹏程坐上了回他家的客车。就在客车驶出城几十公里时，刘振生令人意想不到地搭车上来，央措还不知该怎样摆放浑身的不自在，赵鹏程却眨着他沼泽地般的眼睛向刘振生热情地招呼上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