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整理茶柜时,失手打碎了那个陪伴我多年的紫砂杯杯盖。整整一天,看着没了杯盖,孤零零地伫立在桌上的紫砂杯,一种糅合着自责与伤痛的情绪一直紧紧地纠缠着我。
紫砂杯是十年前我与丈夫逛街时买的。当时在街角那家古色古香的茶具小店里,我一眼就看上了这个实用大方,造型典雅,上面刻有龙凤图案的深棕色紫砂杯,尤其是杯盖顶部那个小巧可人又栩栩如生的龙头造型,更是让我爱不释手,当即就把它买回了家。
尔后的日子,无论寒暑,只要在书房看书,紫砂杯都会静静地伫立在案头陪伴我。时光荏苒,一晃十年过去,有多少个日日夜夜,每当我看书疲倦时,只要伸手就能拿到它,揭开盖子,喝到里面泡着的各式茶水,温润就滋养着我的心田。而此时此刻,看着紫砂杯形单影只的孤寂身影,想到静静躺在垃圾桶里,已经碎成几块的杯盖,以及那些有它们相伴的温馨岁月,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惆怅失落,一片冰凉。
晚上丈夫回家,得知紫砂杯杯盖被不慎摔碎,便开口劝我:“不如换个新的,没了杯盖,容易有异物落入杯中。”我听后半晌不语。夜里,辗转难以入眠,借着夜色,我起身来到茶柜前,把没了杯盖的紫砂杯捧在手中轻轻摩挲,良久,暗下决心:丢肯定是不能丢的,还是留着以后在合适时使用吧。
我历来是比较恋旧的人,所以,用过的旧物,就如同旧友旧知,轻易难以舍弃。如今回想起来,家中处处藏有一些虽不能使用,却也不忍丢弃的旧物。这些旧物里,年代最久远的当属那个摆放在卫生间的旧热水壶。热水壶是上世纪90年代初,父亲所在单位发的,掰起手指算的话,距今已有23个年头。当年我上高中第一次独自离家住校时,就是带着它一同前往的。高中3年,它陪了我3年,直到我考去遥远的异乡上大学,它才被留在小镇的家中。大学毕业后我回到小镇生活,至今已有多少次想过丢掉它,可最终却因为不舍又一次次地留在了身边。
说到底,我是真的难以舍弃这些曾经朝夕相伴过的旧物,以及与这些旧物连筋带骨交缠在一起的旧时光。每每独自面对着这些旧物里的旧时光,总会有一些模糊了的岁月印记,裹挟着生活曾经带给我的酸甜苦辣和喜怒哀乐,悄然涌上心头,将一个个遥远的故事再次娓娓道来。它们是我生命足迹的见证者,也是岁月沧桑的证明。
这些年,随着时光的流逝,那些渐行渐远的往事早已成了我生命里的一抹温暖。而那些使用过多年的旧物也似乎成了一个个潘多拉盒子,一旦打开,就能让我步入一个温馨绚丽的暖色天地,触摸到跟着岁月一起慢慢变老,却越来越醇厚弥香的旧时光,触摸到曾经的我自己。
人这一生,有多少时光可以细数,又有多少时光可以长久驻足。深深恋那旧物里的旧时光,在素色平淡的岁月里,让它们温暖我,陪伴我,带着所有的美好和不美好打结成舟,载我驶向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