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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5月9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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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老去
●陈树庆

春风柔柔地一拂,树的枝头开始了喧哗,憋足劲儿地绽放出嫩嫩的芽苞,妖妖娆娆地舒展开来。

梧桐是最晚知道春天来的消息。当树满心欢喜地打开心扉,虔诚地把春天迎进来,蜂拥而至的绿,缀满枝头,还有或粉、或白、或红的繁花灿烂开来。梧桐的芽苞才像一个懒惰精灵,爬行在梧桐树灰白的枝干上,孕育一个艳红缤纷的梦。

每次闻到梧桐花开的香味,我都会想起乡下庭院中的那棵梧桐树,它承载着我的童年,有我的欢声笑语,更有母亲絮絮的唠叨。那是梧桐花盛开到极致,召唤千里万里外的儿女跋涉山水轻叩大门时,母亲的笑颜,那是饭桌前的儿孙满堂举杯同饮时幸福满怀的时刻。

只是如今,庭院中的那棵梧桐树早已不见了踪迹,唠叨的母亲也离开了。记得当年院子里没有树荫,母亲移来几株幼小的梧桐树苗,亲手栽下梧桐的树苗,施肥浇水,慎重地告诉我,“记着,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十年后你长大了!这树就成材了,也能做家具了。”我站在旁边认真地想,十年有多么远。时光荏苒,不经意间,梧桐树苗长高长粗,静静地坐在窗前看摇曳在风里的梧桐,翠色罩树,繁叶如篷。有远方的亲朋好友来探望父母,找不到家门时,乡邻指着远处的梧桐树说:看见了吗,那棵大梧桐那儿,就是您要找的他们家。母亲在时,这一株梧桐绿色成为我对家园的依恋和顾盼,蓬勃的生命日日生长。

我常在梧桐树下玩耍,接触它,亲近它,留下许多童年的记忆。梧桐花是在它的叶长出之前盛开的,粗壮的主干支撑着树冠和密密麻麻的枝条,灰褐色的枝丫间,突然点缀上了簇簇淡紫色静雅的花束,小喇叭形状的花朵,宛如小精灵般乖巧地挂在树上。不美艳,不妖娆,也不芬芳,一簇簇绽放在枝头,如精灵般翩然摇曳,颇具诗意。等到梧桐花完全开放时,像一把张开的花伞,闪烁着迷人的光华,桐花开四五天便凋落,落地时,簌簌有声,风一吹,梧桐花像春雨般撒落在院子里。

桐花落尽,叶渐渐地繁茂起来,树冠像一屏撑开的绿色巨伞,遮盖住了大半个院子,也正是这抹绿色,在无数个难耐的酷暑中,给童年无尽的阴凉。一到酷暑,树下铺一张凉席在树下玩耍,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母亲直接把饭桌摆在梧桐树下,吃过午饭,直接躺在凉席上睡一觉,舒服惬意。

梧桐晨沐雨露,朝迎霞光,暮送夕阳,饱经风霜刻下生命的沉重与卑微。正如母亲虽不识一字,可在岁月里用一饭一粥养育了我们,为儿女们遮风避雨,为我们提供足够的成长条件。梧桐依托着厚实的根,翠色罩树,繁叶如篷,根知道只有付出,树才会鲜活。正如我们的母亲,她们的人生都曾经辉煌过,或者散发过生命的异彩。就是再普通的人,也都有过自己的带痕迹的生命历程。比如我的母亲,在人生即将凋零的岁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尝试生活中的美好,把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就如梧桐树的叶子枯萎了。而我,再也没有机会等在梧桐下,听母亲的唠叨。

终于,一个春天,我们搬离了这个院子。见证了整个家庭变化的梧桐,轰然倒在曾经生长和遮蔽的院子里。梧桐花开的时节,我会深深地怀念起院内那株茂盛的梧桐树来,回到了梧桐花开的童年时代,想听母亲的唠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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