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1日 周四 阴
一大早,卢鲲就把我送到了昆明机场,去香格里拉(中甸、迪庆)的航班都是很早的。
这飞行员肯定是个新手,那飞机就像遇上风浪的海船一样,摇摇晃晃地着陆了,我很少有地晕机了。
天,灰灰的。军分区的周干事接我。
几乎每次都这样,大哥知道我要出门,就要告诉当地他的战友,让他们关照我。但,我常常会演一出“娜拉出走”。
周干事是一个很好的“导游”,他一路告诉我哪里好玩,哪里没有什么意思,可他不知道,他认为好玩的地方我感觉没有意思。
呵呵,他是贵州人,带我去吃“花溪米粉”,我这不舒服的胃正需要这个。
今天,几乎所有重要的记忆就是松赞林寺了。1679年动工,1681年竣工的这个寺庙,至今香火很旺。
中午,周带我到了分区旁边的一个小餐馆,我看到首长已经等在那儿了。这是他们的一个工作餐,他们说我曾经也是军人,就不拿我当外人了。他们在说着话,我一言不敢发。
我对大家说下午不出门了,在房间休息。然后,悄悄地我一个人去了独克宗古城。分区就在古城的边上,挨着的。
在一家名为“布拉达”的藏式咖啡馆,我上了二楼阳台坐着,无聊。上来一个给我续水的小姑娘,我猜她的名字是卓玛,一问真的是,呵呵,当然可能姑娘蒙我,也很可能遍地都是卓玛。
在古城里晃了好一会儿,在“柴虫”小店和一个白族姑娘聊天,跟她学做首饰。拍了好些水平不高但我喜欢的照片。走到了大街上,烈士陵园的门口。“烈士”,这个名称让我有些诧异,但门关着。大门边有一个长溜状的酒吧。
这就是卢一萍的书里写过的“西藏咖啡”。老板扎西是香格里拉民间自然保护协会的会长,妻子是一个法国人,博士,他们的婚礼是在雪山下举办的。
4月12日 周五 阴
离开昆明时,老雷告诉我如果有事情可以找德钦的诗人扎西,一大早我给扎西打了一通电话。然后,我给首长留了一纸条在门卫小新兵那儿,跑了。
扎西说他乘车往中甸方向来,在中途办点儿事情,让我在奔子栏一个名为“春香园”的酒店等他,找一个叫强巴的人。
奔子栏,强巴。我想起了《从奴隶到将军》这部电影。
晚上,扎西请我在镇上一个饭店吃饭,一路都是他的亲戚,这饭也吃成了流水席。他不停地向人介绍我这个“汉族女人”是谁?来干什么的。临近散席时,终于来了一个汉语说得很流利的壮实男人,扎西称他小马哥,是一个从事环保工作的藏族人,海归。好在这不是一个以“拯救人类”为己任的“环保斗士”。小马哥出生于中甸,小有财产,藏名是提布次仁,小学时老师为了好记,给全班同学都给改了个汉名。
4月13日 周六 阴
早晨,很兴奋地给老雷发了条短信:雪山入窗!
我一推开我所住的“藏乡大酒店”房间的窗子,眼前就是雪山,云雾缥缥缈缈地就进来了,犹如天香熏室。但之后扎西告诉我那不是卡瓦格博(一般都称为梅里雪山),只是一座普通的雪山而已。这种天气是看不到神山的面貌的。
我坐上去佛山的车去看卡瓦格博,前面塌方,无法前进。我又改乘一小“面的”返回镇上。我和他喝着茶聊天,这个多情又侠义的藏族人,讲着自己的故事,朗读自己的诗,他所讲的那些故事,处处都是神迹。
没有看到卡瓦格博我不甘心。得知已经可以通行后,扎西、小马哥和我一起去。我们在观景台旁边的茶室坐着喝茶,我和扎西在院子里等着,祈盼云雾的消散。小马哥在屋里通过互联网工作,一只大黄猫依在他身边。
晚上,扎西要去唱歌,确实,藏族人的嗓音很独特。 喝了不少酒,胃不舒服,无法入睡。开着电视,看西藏台,满耳都是听不懂,蹦跳着的语言。
4月14日 周日 阴
小马哥服务的那家美国NGO总部在香格里拉,在阿东这个云南与西藏交界的地方有一个小型的民间环保项目,就是为了降低藏民因为祭拜而引起山火的可能性,要在几座山头建小庙,周边的山民都来此集中祭拜。
我决定与他们同行。
小马哥、木梭、白茫师傅还有我,乘车过明永冰川的路口,右行,往西藏方向去。贴山而行、过木桥,我一身冷汗。
车到尽头,该骑马了,我犯晕。被荣波村的村长阿来一推,上了高头大马,走在悬崖小道上,心里紧张极了。木梭说快到了,我长出一口气,才发现我的手已经僵了。
刚到一小块平地时,我的马一跃往前冲去,把我狠狠地摔到地上,慌乱中,我只知道有一个人用身子护住了我,挡住了退后的马。我赶忙抓起眼镜起来,看到白茫师傅也摔下来了。我们俩相对大笑。
我觉得我的呼吸有一些不畅。小马哥让我在阿来家休息,不要继续上山了。我用劲活动了一下身体,认定不会有大事儿,决定继续与他们上行。
在海拔4200米的山头,他们在检查小庙的基建工作。我在门外的一堆没有熄灭的火堆旁烤火。雾越来越大,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听见不远处传来的牦牛的脖铃声。我腰痛,伸直了腿,静静地坐着,有一些恐惧。听着大自然里的声响,仿佛置身于一个无人的境界。
晚上,为了欢迎小马哥的到来,阿来在家里举办了晚会。晚会上,我认识了15岁的阿慈,阿来的孙女。她一直粘着我,整个晚会她都抱着我的胳膊,小马哥说让我带她回广州。
木梭拉着弦子,男男女女们挑起舞来,大家一边跳一边唱着藏族歌谣。我一句也听不懂,只能感受气氛。
我们要摸黑赶路了,阿慈一直拉着我的手,念叨着奶奶教她的“孃孃”,她真的不希望我们离开。
4月15日 周一 阴
“有时候,桃花的坠落带着巨大的轰响,宛如惊蛰的霹雳。”这是马骅的诗句。
扎西和我讲了许多诗人、志愿者马骅的故事,那些细节挺感动我的。
木梭是个多才多艺的家伙,能唱会跳还会作词编曲,现在藏区流传的《耳环姑娘》、《童谣》等是他的作品。
我为歌声和歌者所感动,尤其是木梭为我唱的《难忘今宵》,让我流下了泪。
木梭说,许多民间的歌谣的歌词是现在的诗人们写不出来的,比如:
“我最喜爱的颜色是白上再加上一点白
仿佛积雪的岩石上落着一只纯白的雏鹰;
我最喜爱的颜色是绿上再加上一点儿绿
好比野核桃树林里飞来一只翠绿的鹦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