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怕极了香格里拉独克宗古城最后变成北京的潘家园古玩市场,或者是大理古城,或者又是丽江古城。千篇一律的商铺,千篇一律的游客,千篇一律的吉他弹唱辗转于每个角落,枯燥乏味至极。总感觉它的生命点快到了终点。或者整个古城又像是在等待一个重生的突破口,萧条,隐忍。
有一天我在一个饭局上说古城越来越不好玩了,有个小姐姐突然急了,拉姆,你不能这样说,这样置我们在古城里做生意的人为何地?我们应该爱这个地方。我们自己都不爱还会有谁爱。
其实谁不爱啊!我有这样的想法,最终是因为缅怀曾经与过去。所以有了对比才会有更深的感触。
好几年前讲一口蹩脚的英语,当一个外国小朋友的汉语老师,刚好他的母亲是一位藏学研究家,带他母亲拜访过几位本土的学者,了解古城的历史文化。内心深处的触动,久久不能平息。
你知道吗?
那时候的古城,想象一下,就以一位帅气的马锅头为开场白:马驼铃声叮叮铛铛的滑过青石板路,飘进了无数个充满诗意的巷子,比如昌聪巷。马锅头在巷子的一家驿站门口停了下来,和汉族掌柜讨价还价,安顿好一切后。他来到了皮匠坡,远远的坡上就飘过来一股鸡屎的味道,那是皮革烧制后的味道,他在皮革铺里挑了一张上等的皮具后,对了!还在染布纺买了一小块麻制的布,辗转到了一家鹤庆白族人开的银器店,那里用他上等的皮具和鹤庆白族的手艺定制了一件镶有金银珠宝的挂腰间的钱包。刚好那块布做了钱包的里子。
快午时了,他在四方街的街角一位纳西族阿姨那里买了一碗鸡豆凉粉,就着松针蒸的馍馍吃了起来。空气里刚好酝酿着一场盛大的音乐会,隐隐约约传来的诵经声那是隔壁阿布老屋家刚好在做法事、街角三弦琴的调调婉转悠扬像极了苏格兰的调调,那是卖草药的傈僳族阿五帕喝多后的即兴表演,山顶白鸡寺的背后有直上云霄的藏歌长调,那是为猪牛采摘松针叶子的益西卓玛的声音。
过后,他在马掌摊上挑了一副上好的马掌给马套上,马背的左边是滿滿一篮子的“宝焰牌”的牛心形紧茶。右边是一大壶他妈妈酿制的青稞酒,还带了一根白如雪山尖的哈达,他说要把大佛寺脚下背水的姑娘迎娶回家。这是在背水路上的约定!婚后的黎明时分,他和马帮快起程之时,背水姑娘在屋顶煨桑祈福,希望神灵在艰险的茶马古道上护佑他。
【二】
有个姐姐留言说:古城是“城”,与“古”无关。就如每个城市里都有“万达城”一个谱。
古城怎么能和古无关呢?古是古城的灵魂,古城又怎么能和万达城相提并论呢?或许就因为太多的人觉得古城也好,一个旅游城市也罢。无外乎就是城市里的“万达城”才失去了地方本该有的内涵。
就如为了迎合游客的口味,田地里种满了波斯菊—俗称格桑花,一大波的游客来了,在那片人造的花海中以各种宁静姿态,出现在了各个社交的媒体上。殊不知这些对原生的物种带来了毁灭性的侵略。
还有用苦荞饼代替青稞饼的小店。客人以为“青稞饼”中的各种维生素含量给自己亚健康带去了些许的拯救而暗暗自喜。这种例子烦不胜举。
用义乌货顶着各种藏族工艺品的的店铺就像一朵又一朵的波斯菊不断的在扩散。
这样的古城,它的存在又有何意义?不是应该保留自己的古与本真吗?
就单从香格里拉独克宗古城来讲,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独克宗古城了。这里的居民,不仅仅只有藏族,还有傈僳,纳西,白族,彝族 …… 因为这里曾经是商业繁华的茶马古道重镇,历来有这些不同的少数民族在此经商,落户此地。他们穿上自己的民族服装,随便一个人踏出家的门槛都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日本每年在各种社交媒体上流传的穿着和服走在樱花大道上的美图,都将会是逊色的。
【三】
故事!对!一个古城最不应该缺少的是古老故事的延续和创造新的故事。
曾经在古城里有这样的一群过客讲述着他们的故事。他们中的有的马不停蹄的穿梭在三江并流的山顶期待偶遇两千年才会开的一种杜鹃花。有的彻夜不眠跋山涉水终于在黎明破晓前,拍下了一朵又一朵的如同宠物幻化的精灵—高山绿绒蒿。有的走街串巷的,收集各种民间歌曲,在古城华灯初上时,所有的这些人回到了古城,诉说着不同的故事。
曾经这些有意思的灵魂渐渐的开始逃离了这个地方,有些商人在天价的租金纠葛中弃城而去。有些游客则苦闷于千篇一律毫无内涵的店铺。
看来这些故事的创造者不仅仅只是由外(游客)而内的,应该还与它本土的人和政府的大力支持是息息相关的。本土的每一个个体的人都应该具备一份厚重的民族自觉。这样这个城才会在古的基础上生动起来。
或许用一种最健康积极的想法去设想如今的游客与古城,游客的文化、生活、消费水平的提高,以前的大众旅游的模式相应的转型。波斯菊似的店铺不再受现在人的欢迎。古城必然走向一个新的篇章。
就像在古城中蠢蠢欲动的几位商人朋友,他们在尝试着开始创造新的故事,期待这些故事有个美好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