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版”散文漫谈

来源:香格里拉网 作者: 发布时间:2011-11-07 11:43:04

圣人行乞,庸人布道,因其行为动机的隐蔽,世人常以黑代白,好坏乌合,轻易被惑。所以,很多时候,比起事件本身,我更乐意设法得知动机。相信很多人也会这样。我写字半年有余,为的什么,怎么想的,怎么去写,亦有自己的想法。我从没受过专门系统的文学教育及熏陶,写点字,只是任着性情,所以,以下言论皆为半年写作之心得总结,若有不妥,望读者予以批评指正。

我对散文这个称谓从来有所敬畏,觉得并不是所有文字都可以被称作散文,因此,每当有人说我写的也是散文时,时常感觉惭愧。我最初写字,是没有文体意识的,我的“散文”都是日记的延伸。后来,了解了散文的定义和特征,在内心里,我也不再推辞这种称谓了,似乎我的文字,本来就是散文——无论什么东西,总要有所归属的。

我对散文的最初理解,是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用自己的言语方式记录下来。至于散文的艺术美、“形散而神不散”、真实性、“人文关怀、社会责任”,等等说法,都是后来经过教育和阅读得知的。最初,我怎么也分不清楚各种文体之间的差异,比如小说、散文、杂文,我甚至认为不用对各种文本加以分类、命名、定义。我认为散文可以有所杜撰,当然,这杜撰不能脱离现实生活,现实经验,小说里,可以有现实情节或者纪实性,并且我认为,在各种小说和散文里,杜撰的并不会是绝对杜撰的,它也定有作者自身的现实经历,定有些作者的亲历线索。而散文,我也并不大相信所有情节都像书面一样完整,只是一些有意思的、短小的情节触动你的情感,然后,你把这些凌乱的情节加以整理,让这情节在不脱离现实的条件下,无限接近你想要的效果。

小时候开始认字,在老师的指导下,很快就知道这么一回事——所谓字词即是世间各种事物的代号而已。是一种符号。因此,我对字词、对语文没有不必要的恐惧感,反倒从小觉得语文是最好学的一门学科,你所需要的天赋,仅仅是勤奋,加上一点灵活的认知力。老师叫我们造句,有时总是写不出来,我们都说不会造句不是我们笨,是老师没教会我们被造词汇的确切含义,没成功教会我们这个词的所有含义,或者说,我们没有掌握足够的词汇 。所以,把铅笔啃在嘴里,我们并没有太多的自责,以此聊以自慰。后来,掌握的词汇有所增多,造句也难不倒我们了,老师又开始叫我们写作文,限字数、限内容、甚至限形式,我觉得这种功课对于孩童来说是种不小的折磨。我能理解的仅限于字数,不是蓄意违抗这种命题方式,只是真的不知道中心思想到底是什么。但我从小偏爱语文,每次造句作文,都能以不错的成绩博得老师的称赞。那时,我的“灵感”远远富于现在,我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好的想法坏的想法都想记录下来,但限于词汇量的有限,想说的总是写不出来。而老师却时常布置命题作文,在我的记忆中,他们似乎始终没有叫我自在地说过一段话。小学六年级时,命题作文依旧汹涌来袭,我真想跟那些老师说:“您们应该尽快叫我们认识更多的词汇,而不是让我们用这些屈指可数的词汇量,写出超乎想象的命题作文”。有时在假期,高兴之余,又会被假期作业压昏了头,通常,老师最乐意布置的是日记,要求在假期里,一天写一篇日记,“记录每天发生的有意义的事情”,而最后却往往完成不了这个艰巨任务。后来才知道,并不是我们无能。不要说小孩子,连大人,一天中哪有那么多值得记下的有意义的事情啊。

小学毕业后,有段时间我辍学了,在家放牛,每天坚持写一篇日记,就算逼迫也要逼迫自己写出一篇,而这习惯,也仅仅是源于自愿、源于爱好,而没想过有一天要成作家,或者有一天要考上什么单位,真没想过。后来积少成多,我在辍学一年的时间里,写完三本日记本,当然,那时写的日记,现在去看,除了通篇的错别字和语句不通顺外,内容也是相当滑稽的。但在当时,我很享受这种记录状态,没有人命题,没人会看。我不能说我在那一年积累了什么,最起码,我对写字的兴趣恰是在那时培养出来的。

后来又进入校园,开始继续认字,看的书也多了,认得的字也多了。写作文,也可以写出更好的,在学校里,我最擅长的始终是作文。我也变得有点圆滑了,总能把命题作文玩得不亦乐乎,玩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毕业后,又回到以前放牛的状态,在家闲半年,又可以自由记录了,我也开始写些字,但当时也有初衷了——我想要学会写文章。一直写,直到前年,空间上某篇文章被一朋友寄送到迪庆日报投稿,被刊登了。那个朋友是瞒着我寄送的,想给我个惊喜,我当时莫名其妙收到一份迪庆日报寄来的稿费单,有50元,知道自己的文字在报纸上登出后,满心欢喜。那一次我的文章被刊登,对于之后的自愿码字是种不小的鼓励,毕竟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话被铅印出来。但当时,我重新看了下被刊登的文章,觉得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觉得写字投稿,原来人家要的并不是辞藻华丽,迷离玄幻的文章,只要真心写下,做到语句通顺,逻辑合理,就可能会被刊登。写了半年多,最终发现自己写的所有文字都可以有一个标签,叫做散文,而我也很喜欢写散文,这个文体很适合我的性情。当然,我如果说我不想写小说或诗歌,那是谎言,我不写是因为真不会写,或者说至今没有尝试过。一年来,我坚持写散文,我的散文也被编辑老师刊登在报纸上,虽然没有第一次那么激动,却也是一种动力,我能感觉到一种责任,一种压力,只要是写出来发出去的,都要为自己为读者负责。在内容上,不说张弛自如,起码能够做到有所收敛。写着写着,源于散文这种文体对“真实性”的要求,越发感觉题材越来越窄,写作路数也不由自主的模式化了。对于写作,我虽然是个才被哺乳的婴幼,却也能隐约感受到这个文体固有的弊端。一段时间,源自这种困惑,我放弃继续去写。我觉得写不出先前的那种自在和真实,题材有所枯竭后,开始抒情、开始感慨,一篇写下来,实实在在的很少了,多半是个人主观感受和情感抒发,看自己以前写过的那几篇为数不多的文章,有时连自己都十分厌恶那种语调。当然,我并不是说我以前写过的是错的,我喜欢过它们,并且,在写的时候我是用心的,但人稍微长大后,开始希望别人个个真实,自己却开始对这种露骨的真实有所厌恶了。我觉得应该会有一种更好的方式去书写。

有老师说过,“一个人如若没有一个完善健全的人格,就不会写出好的文章”,刚开始我对这种说法并不在意,认为所谓“灵感”只是一种异己的东西,写出高尚文章的,也不用要求作者必是高尚的,这只是一种瞬间灵感的产物,而当灵感降临于你的时候,那一刻,我并不认为你就是你,你会不自然被翘到至高的角度去书写,完美可以无限接近。灵感来的那一刻,是一种“异己”的时间点。后来,慢慢认同这种说法,写字,不会每一次下笔都是神来之笔,甚至做不到每一次都经由灵感的催促,有时,你就是一种平常状态下下笔的,特别这时候,我认为作者的人格和情操就能决定文章的质量和高度了。若人格水准和道德情操没有达到那个高度,而每天去写一些高尚到叫人发毛的文章,你的手法再怎么高明,人家也定能看出其中的虚伪性。当然,所谓人格,所谓情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标准。所以,如同先做人后做事一般,我认为写文章也该先做人,后作文。一个不明事理的人,如果能够写出动人文章,我认为只有两种可能——不是天才既是文痞,因为“事理”往往是庸常的。认真去写,用情去写,才可能感动读者,在没感动他人之前,先感动自己。自己都感动的文章,就算一段时间没人感动,它也终会发光的,因为真情似金。

关于散文的形式,我至今没有一个确切认知。如果要有定义,那么我现在是在乱写。我起码会遵循“形散神不散”的宗旨。但规矩凌驾到字词上,要求写散文,句式文风应该这样那样,我就不以为然了,散文里穿插诗句的,也觉得很美。所有规矩都是有目的的,一个被规矩侵占的脑子,应该是没有多少韧性和弹性的,也无所谓创意了,但有时,没了规矩,确实很难成方圆,方圆既是我们固守的价值、审美标准。日子久了,我们也适应这样那样的规矩,也说不清是你征服了规矩还是屈从于规矩,但无所抵触总是好事,规矩与你,从此相安无事。在写字时,我也听了很多前辈的心得,更深觉写字,不应该有太多束缚,要适当放开,而这放开,也当然不是没有原则的放荡不羁,它总要有一个类似“地心引力”的东西来制约,以免走极端。挖水渠是为了引导清水流向指定目标,关键在于这方向是否真确。清水,本是一个坦荡的行者,大江大河,奔流的姿态也不是用锄头来塑造的,它可以通过任何路径抵达海洋。关于散文,我想也应该是这样,好与坏,只是出自个人偏好,只要真实地去写,总能写出一片海洋。

后来,参加工作,从事新闻事业,曾一度进入不了那种语境,并且依旧顽固地认为新闻也该有所抒情,因此屡写屡败。后来觉醒了,新闻与散文的写法不可混同,新闻要绝对真实,语言简明,可以有适当的文采,新闻更多讲求的精准和事实,需要的是技术。散文讲求的却是意境与审美,需要的是灵感,这种文体混淆本身源自我对新闻和散文的双重无知!

散文也有很多种。而我却信奉那种“综合体”,情节、场面、哲思、对话、感慨、悬念、纪实、想象、故事、乐观、悲情完美融为一体的散文。我以为一个人不该只有一个表情,只有一个心情,那样会很呆板,一个文体也该这样,它可以自上而下,广集喜怒哀乐。有人会说,你的主题是什么,很多时候我也在问自己,为什么写这样,时常答不上来,还是那句话,只要做到“形散而神不散”就好,而这里所指的“神”,我并不认为指的就是主题,它是一种弥漫全篇的心情或是一种情绪而已,它可能弥漫全篇,但不会凸显出来。一定要在散文里找出个主题,我想,除非他刻意去立个主题,不然是找不出来的,当我们自然而然写起来的时候,你最初并没有想要反映什么、说明什么、总结什么。但是、那个“神”就显而易见了,一切看似琐碎的词句,都只是服务于那个贯穿全篇的“神”,而这个“神”,可以是一种心情、一种情绪、或一种渴望、一种悲愤,可以是一种角度,一个泛广的理想或是观点、总之,可以是一种意境。而浩渺空间,你站在哪一点都可以有一个角度,没人会逼你一定要站到哪里,你也不用站在同一个角度去度量别人的角度,那样,你的判断就很“机械”了——好的永远是好的,坏的永远是坏的。这样的散文,只是我对散文的一种追求,自己从没写出过一篇。对于散文来说,真希望能有很多手法,很多形式,这样,整个“文体生态”才能平衡,我是这样认为的。

有人提出“大散文”概念,主张拓展散文的题材界限,无物不可以入文,无事不可以入文,同时,主张散文要写出大境界,大气概。我个人觉得这是对这个文体的一种救赎,而又有人觉得这种主张可能会损害散文的艺术美,我觉得多心了,散文不该是橱窗里的摆设品,更不是宫殿里的奢侈品,它本该贴近生活、贴近社会,甚至,鉴于它的文体优势,它更能负起诸多责任,是一种能够渗入生活底部的文体——如果,写散文可以有所担负的话。当然,什么东西都能有它自己的美感,只是要你去发现,而不是遗弃任何题材。

关于散文,我了解的很少,但是我相信,如果有时间,我总能写出字来,因此,我将继续写字。而现在,我也不像从前了,写字不能为着好玩,我要开始学着担负一些责任,当然,这责任不是义务,只是一种自觉的担负行为,它来自于你对这个世界的自愿担负的责任,源于你对自身良知的发见,写着写着,你已经不由自主站到由你的性情牵引而走的角度,总会在为这样那样说话了。

“大巧无巧术,用术者正所以为拙”,写散文,也不该过于讲求技术,这个“术”只是手段,不是目的,它是为“巧”而服务的,而“巧”也不是最终目的,它只是为你的写作意义而服务,所以,我认为不用过于追求“术”,达到“无巧术的大巧”,而要达到这个境界,首先应该要吃透已有“巧术”,不然,只是一种诡辩了。对我来说,已有的“巧术”都一无所知,更别说要达到“大巧”了,因而继续好好学习。(此称)

责任编辑:鲍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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