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者诉春秋

来源:香格里拉网 作者: 发布时间:2011-12-22 18:52:57

这是一个哀怨者对季节的诉说。

数着秋风,数着落叶,数着日子,生命似乎只是世态炎凉中的被动历程。季节更替是自然规律,不顺之不足以生存,可完全顺之亦如浊风,因为无有自己的生命底气而任由外界狂潮沙尘污染。

最得意忘形者是春风,被吹拂者无不招摇,招摇者无不忘情,“宠”字“娇”字满天飞。热闹里是轻浮,繁华里是膨胀。只是春风也是过客,娇纵了花儿,戏弄了枝条,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这本无自身底气的花枝既借势招摇惯了,一旦没有和风热风的扶持,就再也撑不住了,更那堪对立而来的秋风横扫,炎凉考验。春光易逝,哀怨重重。虽说有“待到春来又发青”的说法,可是这无边的愁绪循环往复的,有心者已不胜其情了。

因为绿化的局限,眼前只有适应能力极强的柳树和白桦林。虽说生存力强,可也只是在春光明媚和夏日炎炎之时四处招展,每当秋至,还来不及细细欣赏它的辉煌,就已斑驳凋零了。秋风真是无情,定叫败落的不得有任何留存的希望。每日里从柳树下经过,都不忍心看它那垂头丧气的样子。叶儿在地上飘零,枝条偶尔刷过人的脸庞,也让人厌烦。不过,当你善心偶炽,就仿佛感到它在萧杀气息中的倾诉。在日甚一日的衰败中,它的眼泪就凝结成了霜花。

都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在天地间,其实还不如这草木。草木虽说有四季的炎凉之态,但只要有根在泥土里存活,就可以在好多个季节循环中再生再灭,再灭再生。一个人的人生之过程,过了就过了,不可能回到某个阶段去。只是人之情绪,比草木更纷纷扬扬。人之眼界,善于胜景而忌惨景,故而悲声永远在边角界外,谁有此声则已至边界也。人生流逝的胜景难以再造,过往于败柳之下而叹其不争者,自身之气质未必能胜过败柳也,这一切又奈其何哉!

换一个角度对四季,又可以有另一种倾诉。

一个感字入春风,处处恩情处处爱。孕育了一冬的新生命,就等着在这一缕春风的吹动下,吐露新绿,打起花苞。春风就像母亲的气息,小心地呵护着新生命。又唤来春雨作乳汁,哺育他们成长。花儿开了,千姿百态的,把世界点缀得五彩缤纷。花儿有蕊,招锋引蝶,那是她所有恋情的结晶。春风包容她的一切,任她招展,任她陶醉。只是有形无形地浸漫在她周围,给她适宜的环境。花儿由苞到朵到盛开,对春风的恩德浑然不觉。只到风的温度有些高了,气势有些大了,方知花季已过,该经历一次生命的蜕变。在落英纷纷的日子里,大地上满是成长中的小树对春风的回忆。每一个花瓣融入泥土前,都在眷恋开春的那缕缕和风。那细腻亲近的抚摸,那甘甜清纯的滋润,那宽厚慈爱的怀抱,全是春风的无限恩德啊。凋零的一刹那,花儿想到了感恩。它蜕变成树上的绿叶,蜕变成叶中的青果,在热烈的夏风中茁壮成长。

成长中的树叶和果实经历了各种考验,也吸收了各种营养,挺立在大地上,让大地变得生机勃勃。夏天的火侯在四季里是最旺的,生命的各种肢体由此变得强壮,气息如喷薄而出的太阳,四处挥洒。一切都显得那么繁盛,稍稍放纵一点,气息就会爆燥如雷,力量也可改天换地。人们享受着大树的荫凉,同时也因雷雨提心吊胆。雷霆万钧,大树们虽然枝繁叶茂,却忘不了春风的和煦。

夏天往往是漫长的,因为生命们期待着秋天,期待在秋风里的真正成熟。

当天空变得澄明,暴涨的江河落潮了,风就变得有些清凉。自然万物渐渐地透出成熟的色泽。生命在漫长的守候过后,显露出如痴如醉、如泣如诉的状态。当年眷恋春风的草木依然忘不了初生的哺育,但它贡献的不是艳丽妖媚的花色,而是丰厚沉稳的姿态。成长与生存给了他们很多的考验,也使他们越来越能把持生命的底数。秋风就像是一只点评的手,揭开他们含蓄的包裹,将底色完全敞放。这才发现,最深重的色彩不是春花的而是秋叶的。置身于它浸漫的地方,每一根神经似乎都被它浸染被它灼热。有多少深情,缠缠绵绵,遍布每一片大大小小的叶子。不久就要离开枝头封存于大地了,所有的情结都想解开,故而痴红如泣血,故而珍重如炼金,将大地点染得辉煌灿烂。醉态不能持久,清醒之后就要走了,却与风相互纠结。飘而不落,飞而不散,让人百肠回结。这一次不止是对哺育和扶持的眷恋和感恩,更多的是对生命本身的感慨。这种极致的抒情方式,被林道、被草场、被山野、被所有的园林都用上了,一叶重一叶,叶叶飘洒,叶叶翻飞。斑驳的,明艳的,相互卷合,就是不肯终结不愿沉寂。风便只能一次次地重来,但都含有一些遗憾,在一次甚一次的冷峻凌厉中,变成了寒风,将无数次纠结后的落叶全扫光。生命将在沉寂中拓展新的空间。

能经历春夏秋的枯荣考验而进入冬天,是生命的荣幸。因为是冬天,阳光显得那么温暖,那么贴心;因为是冬天,雪花飘得那么诗意,那么轻盈;因为是冬天,生命力显得那么顽强,那么持久。感谢冰雪对大地的封存,一切都在地心里有了真正的造化。在大地沉静单调的表情下,不甘灭绝的生命都在冷静地修炼自身的生命底气,在绝境中寻找生存的所有毅力。来年迸发的,来年张杨的,只是它的某个枝节,只是它放飞的某个情结,它真正的底数,是在大地的深处。(小禾)

责任编辑:鲍江平

上一篇:行走的光阴

下一篇:夏天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