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路

来源:香格里拉网 作者: 发布时间:2012-05-24 19:21:15

南方是山的世界,我们生活在滇西北的人们,很多人便出生在山上。滇西北的山,绵延着由近向远而去,层层叠叠,望不到尽头。 在山的褶皱里,往往分布着稀疏的人家。山上人家的房屋大多座落在山坡上,借着一块平地,一股水源,房屋就盖起来了。房屋周围是开垦的土地。于是,祖祖辈辈便在这个地方种地、放牛、放羊,一代代地繁衍下去。

我的家乡,便座落在大山山腰的一块平地上。从村子到镇政府所在地的山路大约有五六里,而村子到镇政府的乡村公路从较远的地方绕了去,约有十里左右的距离。从我记事起,人们到镇上去大都是走山路。公路太绕,距离太远,而且路况也不好。公路是一条乡村土路,经过长年雨水的冲刷和风沙的肆虐,又缺乏维护,路上凸凹不平且石头太多,行在路上十分颠簸。

童年的记忆之门,往往是从这条从村子通向乡镇的山路打开的,伴着丝丝缕缕的酸涩。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我已是三四岁的孩子。那时,成天在大山里疯跑的我和跟我差不多一样大小的孩子是多么向往山外的世界。我们用懵懂而羡慕的眼光,打量着从山外来的衣装光鲜的人。每到街天,我们去村口的山路上等待到镇上赶集的家人,想第一时间从他们那里得到从街上买来的一点美味的零食或一件企盼已久的新衣服。零食或新衣服是很难盼到的,但并不影响我们去山路上等待家人的兴致。因为家人从山外,能带来山里没有的东西,能带来我们的希望。那条通往山外的山路,分明是一条通向新奇、快乐的幸福之路。这条路,能引起一个三四岁孩子稚嫩的幻想。山里的生活是艰难的,而我的父母,和村子里的其它村民,经常需要用山里生产出来的农副产品去集市上变卖,然后换回家里需要的生活必需品。因为路途遥远和山路难行,每到赶集的那天,他们需要早晨四五点钟便出发了。那时,天还没有放亮,他们打着手电筒,吆喝着驮着货物的牲口,踏着星光走上那条通往山外的山路。牲口脖子上的铃铛声、人们吆喝牲口的声音、嘈杂的脚步声、狗吠的声音和手电筒的光亮,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也填满了我童年一个又一个黎明前的睡眠。人们就这样在这条路的行程中,迎来一个又一个的黎明。

这条崎岖的山路,是人们和骡马长年累月踩踏而成的。路上有的地方横着锋利的大青石;有的地方铺着碎石,坡陡难行;有的地方铺着厚厚的尘土,很容易滑倒。晴天时,当人们的脚踩踏在山路上,或有一阵风吹过,山路上的尘土便飞扬起来,飘落到行人的身上,一些沧桑的东西便在人们的脸上呈现出来。下雨天,山路更是非常滑溜,稍有不慎就要摔跤。

当岁月在人们在这条山路上行走的行程里慢慢流逝,到我读初中时,我走这条山路的日子便多了。中学在镇上,我在学校住校,每星期回家一次,星期六回家,星期天又返回学校。每个周末,当我汗流满面地背着衣物、口粮或咸菜走在山路上,看着脚下似乎走也走不到尽头的山路,我便浮想连篇,我想着,我如何才能脱离走这条山路的辛苦,如何才能摆脱现在的生活状态。可我当时无法离开这条山路,因为我还小,我还不具备离开这条山路的能力。

让我心里纠结的是,更多的时候,我渴望走上这条山路,因为路是通向希望之地的,山里的人们要通过路,才能走出大山,走到山外的世界去。

后来,我读书的地方越走越远,我走上这条山路的机会也越来越少。后来在外地工作,每每想回家看看,却因为想起走那山路的艰辛而取消了行程。

转眼十多年过去了,现在,村子通往镇上的乡村公路已经修得很好,人们用拖拉机、摩托车、小轿车带着土特产去镇里交换。这条山路已经很少有人在走,那些曾经的关于山路的经历已变成了回忆。但这条山路却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路边的一棵曾经挂破过我衣服的荆棘,曾经绊倒过我的石头,它们仍然存在在那里。它们是一个个故事,承载着我对这条山路的各种情感,见证着岁月的变迁,演绎着历史和现实。(朱绘春)

责任编辑:鲍江平

上一篇:心醉普达措

下一篇:腾飞的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