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住一座山,就守住了一生的幸福

来源:香格里拉网 作者: 发布时间:2015-12-01 09:56:04

对于许多人来说,梅里雪山只是一个美丽的遥不可及的传说。能够机缘巧合地在浓雾散开时见到它的真容,实属幸运之事。在无数次的野外经历中,能像这次这样近距离地转神山、沐神瀑、许心愿、求平安,更是福中之福了。

到香格里拉的第二天,许多本地人说,他们已连续半个月没见到梅里雪山的影子了;一些来香格里拉的外地人说,连续几年都来香格里拉,可从来都是失望而归,梅里雪山从未给过面子。

如此说来,2015年11月1日,云南省副刊研究会组织的赴德钦采风团成员已经算是梅里雪山的有缘人了。11月2日从香格里拉市区往德钦走,沿金沙江过了奔子栏,再翻过白马雪山不久,梅里十三峰就在前方闪着圣洁的光芒。尤其是2日、3日晚住在雪山下的雨崩村,感受了一整晚的雨雪霜风,天微亮推开门窗,坐在床上,就见神女峰。神女峰冰清玉洁地矗立在眼前,似乎伸出手就能触摸到她的温度。一抹太阳的微光慢慢拂上她的脸颊,犹如一抹脂红透出些许羞涩。又过一会儿,阳光照亮了她整个脸部,一层金光熠熠生辉,似乎是雪山之王卡瓦格博在早晨最庄严的仪式中给他最钟爱的王后戴上了金王冠。但仅仅几秒钟,一阵浓雾突然拥上来,戴王冠的神女峰霎那就不见了。我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这奇异的一幕,只是惊讶自己眼睛的奇遇。

梅里雪山最高峰卡瓦格博海拔6740米,神山下的明永冰川终年积雪。这是一座至今无人类染指的圣洁之山,1991年1月和1996年2月,以日本京都大学登山队为主的中日联合登山队两次欲登顶,都以失败而告终。17名队员最终葬身雪山之下。各种各样的传说让这次登山充满了宿命的意义。多少年来,神秘的卡瓦格博给世人留下了不尽的巧合与玄机。

2000年,美国大自然保护协会和迪庆州政府在德钦召开了一次国际会议,几十位中外学者、官员、高僧、活佛、NGO代表和当地村民一道商讨了卡瓦格博的环境与文化保护问题。在他们的倡议下,2001年,当地人大正式立法,不再允许任何组织和个人攀登卡瓦格博雪山。立法后的第七年,登山队的遗物在冰川下出现。

继2003年之后,2015年是又一个藏历水羊年,12年一轮的重大吉祥年,神秘自然的力量催赶着无数的藏族信众从遥远的家乡徒步赶到卡瓦格博峰下朝圣祈福。有能力住店的,背着酥油糌粑,在有山泉的地方席地而坐煮口热茶;没能力住店的,背着铺盖,风餐露宿,随遇而安。这一年,踏上转山路的朝圣者不会低于数十万人。我们也无意中成为这当中的一员。

朝圣的旅途天远路长,从香格里拉市区到达德钦已属不易,在怒江、澜沧江、金沙江“三江并流”的腹地,一路山高谷深,生态脆弱,澜沧江边一些藏族村寨很随意地悬挂在陡峭山崖间,坐在车上看对面,公路似一根细线缠绕在随时可以落石的山崖上,触目惊心。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开始,因为著名的茶马古道的衰落,县内平均海拔4270.2米、县城海拔3400米、处于滇藏交界的德钦似乎遥远得地老天荒。今天看来,从香格里拉到德钦184公里的路途仍然倍觉艰辛。到达西当村,才见茂密的树林,这时视线才温润起来。

从西当到雨崩17.9公里,需要翻越几座大山,海拔升高上千米。考虑高海拔地区的体力,我们的首选是骑马。为我牵马的藏族小伙子叫格桑,18岁,拥宗村人。他身材瘦小,头发卷曲。

格桑父亲不到50岁,母亲才45岁,家里不缺劳动力,日子并不难过。父母、大哥在家种葡萄、青稞、玉米,嫂子带孩子,做家务。格桑的主要工作是牵着两匹马驮客人进山。每匹马进雨崩一趟235元,扣去保险、伙食可余205元。要说穷,是谈不上的。赶上今年藏历水羊年,进山的人大量增多,格桑说今年有2万收入不成问题。往年大概就七八千。骑了4小时的马,与格桑有一阵没一阵地瞎聊很多事情,到山顶下马,与格桑告别。

下马后开始走下坡路,沿途拖家带口朝圣归来的藏族群众络绎不绝。此后一直到第二天我们往神瀑进发,遇到的藏族群众皆是满身疲惫但神情幸福。每个人都面露微笑微扬右手,真诚地向我们打招呼:“扎西德勒!”我们也学着回敬“扎西德勒!”相互的祝福填满了整个山谷。

路上遇到从尼西村来的白马翁堆,他从两岁起就由父母背着来转山,如今50岁,已来过4次,也就是说,每一个藏历水羊年都没有落下。卓嘎和乌金是一对年轻夫妻,见我拍照,很配合地站在一起,毫不掩饰恩爱之状。更有缘的是3位僧人,他们从西藏工布江达来,从进雨崩一直到神瀑脚下,3天里我们时不时就与他们走到了一起。有意思的是,云南日报的张彤老师为他们拍了无数张各种场景下的照片。

黄昏时到达神山脚下的雨崩村,只有42户人家的小村子宁静祥和,与世无争,说是世外桃源一点不过分。村子里多数人家都开客栈和商店,如七彩梅里客栈、雪域吉祥客栈、雪莲客栈、神瀑客栈等等。因为转山的人太多,需要解决吃住的问题,我想开客栈也是必然的选择。全村180多人,几乎没有外出打工的,仅有的几家没开客栈的,就把家里的马牵出来送客人上山。他们的理由很简单,但几近哲理:你们外边这么多人都往这里赶,我们就在山脚下,这是梅里雪山赐予我们最好的福气,我们为什么还要舍弃福报呢?

卓玛便民餐馆的老板娘只玛取宗对梅里雪山的理解,直接为我解开了乱麻。她说:“从出生到现在36岁,我从没离开过雨崩。我就打算守这座山一辈子了。”仔细品味,她对梅里雪山的依赖,是否可以理解成这样呢: 守住一座山,就守住了一生的幸福。看她的表情,确实是满足和幸福的呀!只玛取宗的便民餐馆与其他气派的客栈相比显得很寒酸,是非常简陋陈旧的藏式民居,这也是唯一一家只接待转山藏族群众的客栈,外地游客是绝对不会跨进这个木式栅栏的。一个房间两张或三张床,一张床收费30元,很多藏族群众为省钱就两人睡一张床,每人只需15元。只玛取宗说她这里每天可住10至30人。一个店只有她一个人在打理,忙得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在她为客人打酥油茶的时候,她说:“藏族人转山,有钱也转,没钱也转,到我这里来的,都是没钱的,只要能给他们提供方便,不在乎赚多少钱。”

只玛取宗的厨房也很简单,几乎不备什么菜,只有一个大火炉烧着旺火,客人围坐一圈烤火取暖,显得异常享受。天黑不久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仅有的三张小饭桌坐了十多个人,看得出赶了远路的藏族同胞们饥肠辘辘,不论男女,一人一大碗米饭,滚烫的酥油茶直接浇到饭里,吃得舔鼻子舔嘴巴。米饭是只玛取宗煮好的,五元一碗,酥油茶是他们自带的,只玛取宗免费为他们打好。

从拉萨来的旺杰在店里的人群中是个引入注意的人,因他很健谈。他与亲戚一共8个人开着车从拉萨出发,经青海玉树、四川甘孜,从得荣进入德钦,至雨崩行程已14天,吃住行加经幡经卷共花去2.8万元钱。我很好奇,问他珠穆朗玛、布达拉、大昭寺就是朝圣的中心,无数人磕着长头花费几年时间都要赶到那里,他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他说:“你不知道,珠穆朗玛太嘈杂了,那么多人去登顶。只有梅里雪山才是没有被污染的地方。”听到这里我哑然了。有什么比失去信任更重要呢?什么是最洁净的,藏族心里自有他们的标准。由此我想到云南日报的李开义老师在进雨崩途中说过的一句话:珠穆朗玛是给人锻炼意志的,梅里雪山是给人心灵修行的。迪庆日报的白马奔腾老师也说,转梅里雪山主峰卡瓦格博分外转和内转,像旺杰这样绕一圈算大外转,沿怒江、迪庆、西藏“三江并流”区域顺时针转一圈算小外转,我们这样直接到神瀑下沿玛尼堆转一圈,只能算表达一种虔诚和心愿了。其实不管用哪种方式,我倒认为在3天艰难而愉快的行走里,已完全融合了我们对自然的崇敬对自己内心需求的尊重;对人与人、或人与神之间关系的理解。

神瀑是终点。所有的人到了神瀑脚下,冰凉清澈的雪水从卡瓦格博飞泻而下,洒满全身,那种无我感、幸福感,只有各人心里明白……(保山日报社 刁丽俊/文 张国华/图)

责任编辑:和玉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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