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向城市蜕变的阵痛

来源:香格里拉网 作者: 发布时间:2016-04-05 09:41:08

《极花》是贾平凹长篇新作,小说的故事情节极其简单:农村女孩胡蝶来到城市,她喜欢小西服、高跟鞋和隔壁的大学生青文,渴望赚钱,自认为已经变成了城里人。但她第一次出去找工作时就被人贩子拐卖了。在西北的一个小山村里,她经受了种种折磨,后来公安部门营救了她。再次回到那个出租屋,她却发觉自己无法回到原来的生活。没完没了的记者采访,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她的旧疤未愈,新伤又起。在她母亲看来,她唯一的出路就是嫁得远远的,并为她亲自选定了一个腿有残疾的男人。胡蝶渐渐变得性格孤僻,少言寡语,她一直感应着肚子里孩子的哭喊,最终她还是偷偷买了张那个她被拐卖地方的车票,重新回到了山里。

单从故事层面上来讲,这无非就是一个被拐卖女孩的悲惨故事。但倘若用了15万字篇幅,仅仅就是讲这么一个传奇的故事,这绝对不会是一个小说大师之所为。贾平凹在《极花》写作后记中说,“我实在是不想把它写成一个纯粹的拐卖妇女儿童的故事。这个年代中国发生的案件太多太多,别的案件可能比拐卖更离奇和凶残,比如上访,比如家暴,比如恐怖袭击、黑恶势力。”他说,“我关注的是城市在怎样的肥大了而农村在怎样的凋敝着,我老乡的女儿被拐卖到小地方到底怎样,那里坍塌了什么,流失了什么。”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再看贾平凹笔下的胡蝶,以及那个不知名山村里住着的光棍汉们的故事,就会不难发现,是“城市夺去了农村的财富,夺去了农村的劳动力,也夺去了农村的女人”,以胡蝶为代表的被拐卖妇女,只不过是农村出于生存的需要,而与城市展开的一场争夺战而已,其生活的悲欢离合也淋漓尽致地展现出了当下乡村向城市一步步蜕变所带来的阵痛。

胡蝶本来是个农村女孩,初中即将毕业,马上要考高中。因为母亲出门打工,她只能退学照顾弟弟。她希望穿和城市女孩一样的装束,做一样的头发,暗恋城市男孩,虽然内心里知道这不可能。胡蝶就是那个被城市夺去的农村女孩,只是一场拐卖彻底改变了她的生命轨迹。

再看那个买了胡蝶的男人黑亮。在胡蝶被解救后,那些好事者问:那个男人是老光棍吗?残疾人吗?面目丑陋可憎不讲卫生吗?这些都是城市人对偏僻农村人所展开的想象。而事实上呢?黑亮是个健康、有头脑、知冷知热的男人。即使一年里胡蝶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他也没有用强暴的手段对付胡蝶,只是这个事实被他父亲撞破之后,才因为男人的尊严被冒犯,而找人帮忙并致使胡蝶怀孕。黑亮自己开了个代销点,有村里唯一的一辆手扶拖拉机,并计划着把生意做大。这样一个有为青年也找不到媳妇,只能靠买来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的现象,不正说明了城乡断裂的严重性吗?

胡蝶和黑亮之间,依照城里人的说法,既有城乡的差距,贫富的差距,又有地区的差距,也有自然层面上长相的差距。自然层面的差距,人可能没法抱怨。问题是,黑亮的遭遇,却来自于外部,来自于女人都想往外走,却没有人想进来。最终,胡蝶回来了,黑亮的儿子出生了,可回来的胡蝶,还会不会再走呢?黑亮给取名黑一,梦想着生一堆儿子,分别叫黑二三四五六七八。可是,胡蝶一句话就让他哑口无言:“生一堆光棍?”问题又回到了正在被城市掠夺着的乡村身上来了。

但胡蝶毕竟又回来了,一切皆有了希望。贾平凹说,“极花,也是冬虫夏草,它在冬天里是小虫子,而且小虫子眠而死去,而在夏天里长草开花。”胡蝶这位由草想变虫,又由虫再次变成草的主人公,她的人生艰难蜕变不但隐喻着当下乡村向着城市转变的难言阵痛,还蕴含有作家对现实生活的严肃警醒,同时对人性回归也给予了无限希望,这也是这曲乡村挽歌令人回肠荡气的亮点所在。(李星涛)

责任编辑:鲍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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