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条里的光

六月伊始，热气翻腾，独属于高考的紧张气息开始在空气中弥漫。下班的路上，我总要经过高中门口，那一年又一年的高考进入倒计时条幅，时常让记忆中关于高考的画面汹涌而来。

我的高考不知不觉已是20年前的事了。那时，每天早晨4点多到教室，晚上11点睡觉，我的精力还是充沛得很。

第4次高考模拟考试后，学校组织开家长会。我心有忐忑，一是因为不知道考试成绩如何，二是犹疑父母是否有空参加，毕竟这时节正是他们忙碌的时候。晚自习结束，我到校门口的小商店往家里打电话。电话里“嘟嘟嘟”的声音和我的心跳逐渐重合，正准备挂掉重拨，电话那头传来父亲急促的声音：“谁？”声音里的喘气声很大，我赶紧应着：“我！爸！没什么事，你先把气缓缓。”

“是钱不够用了吗？能撑两天吗？”父亲问，气息逐渐平静。

“够用，爸。学校要开家长会，你能来吗？妈来也行。”我和父亲提及打电话的目的，声音越发缥缈。

“好吧！你等我找纸笔记下时间。”父亲坚定的声音让我含在嗓子眼的忐忑落进了肚子里。

家长会那天，上午的课结束后，老师直接让学生回家、回宿舍。住校的我没见到父亲，他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家长会上讲了什么我都不知道。我照旧在晚上6点踏进教室，准备上晚自习，低头一看，桌脚下静静地躺着一个袋子，我想那肯定是父亲带来的。拿出笔记、教辅资料，我准备继续奋战，一张纸条出现在眼前。那应该是从我的笔记本里撕下的一页，边缘皱皱巴巴，上面是父亲陌生的字：“莹儿，没想到你的成绩这么好，我为你骄傲！高考加油！”我的心涩了一下，眼底涌动着不知名的滋味。

桃红柳绿的时光匆匆就把人抛远了，那高考前后响彻校园的歌曲《阳光总在风雨后》、临近高考却突然患病的同桌、随便撕一片写上三五句话互相传递的纸条、晚自习后在昏黄灯光下扎堆买炸串吃的场景，一帧帧都成了一直保留的温暖回忆。

如父亲所愿，那年我考上了大学。虽然成绩不及父亲夸赞的那般好，也未能如愿进入理想的学府，但那张被摩挲得泛黄的纸条，始终安静地躺在我的百宝箱里。它不仅是青春岁月里最珍贵的馈赠，更是往后人生路上，每当困顿时总能让我重拾勇气的那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