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智楣

仲春的午后，闲来无事，独自在家拾掇衣物。

先是衣柜，然后是书房角落里的一箱杂物。把厚重的冬装折叠好，分门别类地放进衣柜的最深处，接着把静静沉睡了三个季度的春装一件件拿出来，轻轻抖开，依次挂到衣柜的衣架上，如此反复。

因为是春天，这些平日里觉得琐碎繁杂的过程，倒也并不惹人生厌，相反，手中的动作如同窗外暖暖的阳光，起起落落间，有种蓬勃的味道。等到春装全部挂好，一股浩荡的春风便从衣柜里迎面扑来，五彩斑斓又姹紫嫣红，让人幸福之感油然而生。

反倒是书房的那箱杂物，整理起来颇费点工夫。箱子不大，是很多年前的一个春天去省城出差时买的，里面装的都是些陈年旧物。几本上中学时的日记本，一些过期了的购物券，两三串生了绣的旧钥匙，甚至是随手拿回家的广告单，零零散散的都是些早该丢弃的旧物。可是每次翻出来整理时，因为不舍，又总会原封不动地留存下来。

如同往常般，这个仲春静寂的午后，独自在书房的角落里，打开箱子反复整理了很久，我依旧挑拣不出想要丢弃的东西。看着它们，便回忆起一切时光的痕迹，那年春天的那个午后，或者是清晨、黄昏，那情那景，实难相弃。

除了对旧时光的不忍舍弃，最难割舍的还有这些旧物当年的种种光鲜亮丽，它们也曾以暂新的面容出现在这个世界啊。那几本日记本最初到我手中时，封面一律缠绕着明艳靓丽的牵牛花，红的红、粉的粉、紫的紫，一朵朵嫣然绽放，仿佛沐浴在春日的晨光里。闻着花香，很多年前的春天，我曾在里面一笔一划地书写下自己的青春。

还有那两三串生了锈的旧钥匙，那些因为图案独特被我收藏下来的广告画，都统统在它们最美的年华，微笑着走进我的生活，撑起了我对生活的所有热爱。即使隔着一个又一个春天，它们当年散发出的璀璨光泽，依然能明艳艳地点亮我的眼眸。

时光荏苒，转眼初遇时明艳亮丽的它们，都随着岁月的流转，有了泛黄的颜容，失去了最美的年华。而我又何尝不是如此，青春年少时，以为手中握着的光阴永远都属于自己，没曾想老去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春来春往，刹那芳华，红颜弹指老。一辈子那么短，像昙花一样，还没来得及华彩绽放，往往就到了凋谢时刻。沈复在《浮生六记》中说：“世事茫茫，光阴有限，算来何必奔忙？人生碌碌，竞短论长，却不道荣枯有数，得失难量。”

如果那些美好最后都短暂，如果得到的最后都会失去。在岁月的浮浮沉沉中，我们所能做的，能与之抗衡的，就是学会珍惜当下，珍惜现在的美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