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著虹

穿过昆明主城区的河流很多，宝象河便是其中一条。由于宝象河流域距市中心较远，所以在这条河两岸有着浓郁的郊外气息。我们家就住在宝象河岸边，我喜欢这一带的鸟语花香和清新湿润的空气。

生活在宝象河岸边的日子里，每天早晚我都喜欢沿着河流走到滇池岸边，再从滇池岸边返回住地。这既是欣赏美景，更是为了活动身体。次数多了，感觉河岸上成行的树木犹如我的伙伴。

不过后来，不知是从哪里开来很多的小汽车、面包车，每天傍晚就停泊在宝象河岸的树荫下。俨然车主们把绿荫河岸当成了免费停车场，让这宝象河岸成了展示汽车的场所。

而在我每天傍晚经过这一路“停车场”时，都会遇见一辆中巴运输车固定停泊在一个不显眼的位置。这辆中巴车很特别，驾驶室以外没有玻璃窗，车厢门在车尾，车身上贴着承揽货物的广告词和车主的电话号码。每次我遇见这辆车感觉很奇怪，因为别的车主停好车后就离开了，唯独这辆车停泊下来后，车主依旧坐在驾驶位上看手机，起初我以为车主是在等候客户呢，可每次见他都是这样，这才意识到他不是在等客户，而是在打发傍晚的时光。

后来的一天，我接幼儿园放学回家的孙子，正巧遇上这辆中巴货运车车主也来接孩子，原来他女儿和我孙子是一个班的小朋友。为此我们一见如故，我称他叫“赵师傅”，他称我叫“殷爷爷（随他女儿称呼）”，相互间也就彬彬有礼，而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们家孙子很幸福，家里的生活条件真好。”

赵师傅一家来自昭通市巧家县，他夫人在我们小区附近农贸市场卖菜，而这被称作是“太阳、月亮和星星”的一家子，白天就在菜摊上经营，晚上就在车上就寝。菜市摊位和中巴车不仅是他们谋生的场地，同时是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居所。看来这“吉祥三宝”一家人的生活很艰辛，他们每天早晨都要按部就班地到蔬菜批发市场购买蔬菜，回来整理好菜摊后，才开车送小孩子上幼儿园。之后这对夫妇卖菜的卖菜，运货的运货，开始了他们一天忙活的生计。想到他们一家人挣点钱不容易，我们家每次买菜时，也从不和他家讨价还价，多付了点小钱，也不要找补。由此两家人总是和睦相处、客客气气，话题也离不开他们家女儿、我们家孙子。

后来，城市交通管理部门对宝象河边上的停车问题进行了整治，不允许车辆随意停泊在河岸路边。我不知道赵师傅家的车停到了何处？但处于怕问询后伤及他们家的面子，所以言谈时我有意绕开了下班后的归宿话题，相逢时依旧是欢言笑语，可我心里始终惦念着飘零在风雨中的这一家子人。

也就在对赵师傅一家惦念的同时，我们家也在考虑自己家里的生活起居问题，随着我那孙子殷欣乐的一天天长大，我和老伴觉得和儿子、儿媳们一起生活不方便，需要再购买一套房子供我们老两口居住。而面对居高不下的房价，要靠我们的积蓄买房确实很困难。后来得知买房可以贷款按揭，而且已经放宽还贷年龄到75岁。于是我们家便在新螺蛳湾彩云城预订了一套商品房。

两年过去了，今年5月是售楼部向业主交付新房的日子。于是我和老伴高兴地来到了彩云城看房和办理相关手续。这是“一梯两户”的高层公寓，没想到看房当天，凑巧在电梯口与搬家具的赵师傅相遇，他见我们高兴地说：“这么巧啊？这是你们家新买的房子吗？”

“是啊。我们老两口打算今后住在这里。”我回答。

我想赵师傅一定是在帮我们家邻居搬家具，所以接着问道：“不知我们家的邻居是谁？你是帮他们家搬家具的吧？”

而赵师傅的回答却完全出乎我的预料，他说：“真没想到咱们成了邻居了，这房子是我家买的。”

听了赵师傅的话我又惊又喜，而惊喜之余，我自责自己说话太直，让人以为看不起别人。却又继续说道：“这170多万元的房子，还真把我们家拖累了，这不，我们每个月都得还贷款。”

“能够贷款买房是好事，这样压力要小一些。我们家原来也打算贷款的，但由于我们没有固定工作，银行不给我们放贷。我们只好一次性付款了。”赵师傅对我说。

“一次性付款？”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缓过神来后，肃然起敬地说：“看来你们家还真有能耐，这170多万元对我们来说，已经压力够大的了。”

“哪有那能耐？殷爷爷您看到过的，我们家很拼的，为这房子熬过了多年居无定所的日子。”赵师傅说。

看房归来之后，我惊诧赵师傅出手阔绰的同时，却又让我感到惭愧。悔不当初小瞧了进城务工的农民工。我对赵师傅一家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的品德十分赞赏。便对家里人说：“咱们得向赵师傅家好好学习，要谦卑做人、勤俭持家，决不能爱慕虚荣、目中无人。”这天后，我期待着早日搬家，和赵师傅一家好好相处，成为好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