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吉昌
那年,我9岁,在北甸小学读三年级。一天,课间休息时,我们听到“叮叮咚咚”的马铃声由远而近,吸引了我们这些好奇贪玩的男娃娃,藏族马帮来了!大家不顾老师的劝阻,争先恐后跑到路边看马帮。走在前面的马匹,当地人叫“头骡”,第二匹称“二骡”,它们的额头上挂着镜子,披红挂彩。铃铛闪烁,声音清脆,此起彼伏。马帮停在村尾的购销店场坝。一放学,我们又来到购销店,看马锅头下驮子、钉马掌,看骡马在地上打滚,看赶马人喂马料、打酥油茶、挼糌粑。马帮驮来盐巴、茶叶和布匹。住了一夜之后,马帮又启程了,他们运走了从购销店、粮管所收购的当归、木耳等当地出产的山货药材,往维登方向行进。听到马铃声响,我和村里的小伙伴们站在路边,目送着马帮渐行渐远,消失在远处的山梁。
后来才听大人讲,马帮经常往返于兰坪县城、拉井和中排、维登之间,老百姓食用的盐巴、烟、酒、糖、茶,平时用的锅碗瓢盆等生产生活用品,主要靠马帮从兰坪县城驮运,人们把马帮路称之为“盐马古道”。20世纪50年代,各地还组织马帮驮运粮食等各类物资支援西藏。在我的印象中,直到1957年,这条古道上除马帮外,还有背背子的队伍,他们一般都是村里的青壮年,我父亲就曾经到拉井背过盐巴。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只记得父亲和村里的同辈人相约,到当时还是县城的拉井背盐巴。他们每人一副背板带一只竹篮,还有简单的行李、锅碗瓢盆和沿途所需的盘缠,遮风挡雨的蓑衣、草帽。父亲离家后,我每天扳着指头掐算着父亲回来的日子。当时,总嫌日子过得太慢,会梦见他背回一块块沉甸甸的“锅底盐”,还给我买回了很多好吃的东西。他回来那天,我和村里的孩子们一直到碧玉河边迎接,我看到他们过河时把衣服搭在竹篮上,河水齐腰,在河水冲击下他们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终于过河上岸。见到迎面而来的父亲,我飞快地跑过去,急不可待地问他,给我买了什么好吃的,高兴地问这问那。大人们卸下背子,捡来干柴,安起锅桩石架锅焖饭,我们和大人一起吃完午饭才回家。虽然从河边到村里,还要爬坡,走一段山路,但我们觉得一点也不累。
父亲把从拉井背回来的盐巴分成若干份,每份有巴掌那么大,作为礼物,分送给亲戚和邻居。有人从家里带来米、面、香油,换一块“锅底盐”。当地有谚语称:“一天不吃饭可以,一顿不放盐不行”。在那没有公路的年代,“盐马古道”与我们北甸人的生产生活密不可分,它维系着每个村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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