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维西

来源:香格里拉网 作者: 发布时间:2017-03-25 09:53:09

 不知从何时起,我发现可以循借文字,慢慢找到内心的光亮,很多事情都可以从容地接受,就连行走也变得坦然起来。在我过去30多年的人生里,行走已然成为一种习惯,而内心也渐渐变得沉静。 ——题记

重镇叶枝

从巴迪沿澜沧江顺流而下26公里后就到达叶枝镇,“三江之心”果然名副其实。叶枝坝子被叶枝河、同乐河与澜沧江环抱着,大片的稻田里,一年四季呈现不同的斑斓,人们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这里的生活节奏平缓而惬意,一切都怡然自得。

春季的叶枝,金黄的油菜花引来无数的蜂蝶,勤劳的农民忙着春耕备耕,黑色的厩肥一团一团好似奶牛身上的黑斑,点缀着田野。夏天,知了扯着嗓子鸣叫,遮天蔽日的核桃林成了人们的庇护伞,沙壤地里出产的西瓜换来一整夏的惬意。秋季的田野像是洒了满地的金子,稻海掀起金色的波浪,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桂花香。就连冬季的夜晚也格外有生气,农闲的人们或三三两两闲话家常,或围在“三江司令府”门前的小广场跳起纳西舞。

72岁的和平光是土生土长的叶枝纳西族,父亲曾经被土司派往纳西文化发祥地白水台学习东巴文化,学成归来后成为当地纳西族村落的东巴, 主持祈福祭祀等事宜。父亲的见识是在与南来北往的客商打交道时不断增长起来的,他毅然把唯一的儿子送进学堂,鼓励孩子学习汉族的先进文化。遗憾的是,父亲过早的离开了人世。但和平光因为识文断字,在艰苦的年代里长期担任村里的会计,成家后将所有的儿女送进了学校。

现在的和平光,含饴弄孙,每每回想往事,感恩于父亲当年的举动,但也为没有学到父亲的东巴文化而稍显遗憾。和平光年轻时曾经是乡里“满江红业余文工队”的成员,略通音律,会打快板。现在,他和几个老伙计一同组织起“叶枝纳西古乐团”,时常聚集在土司衙署门前,弹奏古老的音乐。

土司衙署是叶枝镇较有特色的建筑。始建于清朝乾隆年间,融汇了汉族、藏族、白族和纳西族的建筑风格。在老人们的记忆里叶枝土司衙署建筑布局为:三坊一照壁、四合五天井、走马转角楼,包括大门、碉楼、会客厅、公堂、厢房、黑神殿、经堂、马厩、后花园等,建筑主次分明,自成院落,门窗格扇做工精巧。土司府四周筑有高高的围墙,四角建有碉楼。整个建筑总占地50余亩,建筑面积约为33500多平方米,有大小近两百间房舍。可以想象,当年的土司衙署是何等的显赫与气派。

曾经,王氏土司是明清以来“茶马古道”贸易的主要组织者和保护力量。第9代土司王嘉禄亲命下属在独龙江一带埋下界桩,那一批刻有“北路土司界”字样的界碑成为中印战争及1960年中、缅勘界时的唯一证据,为祖国的领土完整做出了重大的贡献。

300多年间,它的名字一变再变,从“三江土司府”到“三江土司衙署”,再到“三江司令府”。唯一不变的是,它为滇藏“茶马古道”所发挥的作用。

尽管历经几百年的风雨,但破败墙垣上的壁画墨迹和檐角下的龙头雕饰,引人注目的碉楼,写满沧桑的百年老槐树,还在诉说着它曾经的辉煌与繁荣。

近几年来,各级各部门加大了对叶枝土司衙署的保护力度,实施了维修保护工程,部分建筑物得到恢复。土司衙署也被列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单位。叶枝作为茶马古道上的重镇,以它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丰富的人文风光和自然风光,迎来了更多的游客。

从叶枝镇沿江下行5公里,在德维公路的岔路口处,修葺一新的同乐山寨接待站已经建好。从岔路口到同乐山寨长达五公里的路面也已经硬化成水泥路面,沿途的设施都充满了傈僳族特色。沿同乐河逆流而上,水磨房依然不辞辛劳的工作着,氤氲的水雾使空气分外湿润。

最具傈僳文化特色的同乐山寨,建在海拔2700多米的山腰上,以木楞房为主,背山面水呈阶梯状分布,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站在山寨对面远眺,如同一幅完美的画卷。

每一次到山寨,都会去王大爹家。王大爹是同乐山寨里为数不多的有文化的老人,经营着一间小卖部,卖的都是村民的生活必需品。每一次除了问候,我都会跟他买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偶尔会坐在火塘边,听他讲村里的故事,看着他娴熟的往碗里加盐和自制的漆油,倒入煨好的茶水,赶紧将递过来的滚烫的包谷花放进嘴里,漆油茶与包谷花是最好的搭档,茶香浓郁,包谷花香脆,木楞房里飘出王大爷爽朗的笑声,院里的小狗惬意的眯着眼打盹。

县里先后在同乐山寨投入了大量的资金,用于基础设施的修建,也因为此,村里的环境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傍晚,沿着青石板铺陈的小径行走,袅袅炊烟里,不时传来阵阵鸡啼犬吠,饭菜的飘香过后,村民们聚在一起,挑起欢快的“阿尺目刮”。那独特的音律、欢快的舞步宛如三江流淌的欢乐与激情,扭动的身躯、铿锵有力的跺脚,仿佛在告诉全世界,傈僳族与大自然斗争的勇气、豪气和开辟生活的信心、毅力。

下榻在村里的接待站,坐在静谧的院里,看满天繁星, 不知道哪一颗是王大爹。山寨越来越好,来的人络绎不绝,如果他知道,一定会很高兴吧。

简单的吃过早餐,告别同乐山寨。回到镇里,和朋友结伴启程前往查布朵嘎。查布朵嘎位于叶枝镇拉波洛村境内。距离镇政府15公里,在连续行走6个小时后,终于到达查布朵嘎。途中最让人眼前一亮的当数拉波洛成片的珙桐林。微风轻拂,鸽子花好似张开的翅膀,跃跃欲飞。

终年积雪的查布朵嘎主峰高4800米,也是维西境内最高的山峰。查布朵嘎山峰脚下有一个湖,当地人叫“罗打喝”,也叫“麻几娃”,意思是最大的湖。6月的麻几娃湖边杜鹃花绚烂如霞,山上积雪渐融,雪水从山头飞流直下,仿佛洁白的哈达。雪山、草地、飞瀑、山花倒映在清澈的湖水中,宛若仙境。晚上,我们就在“麻几娃”安营扎寨。

第二天一早,我们继续从“查布朵嘎”渐渐往东,赶路加之缺氧的现象,我们走得很慢,天空下起大雨,同行的伙伴中有人体力不支,我们只能提前踏上归途。查布朵嘎之行只能遗憾的戛然而止。幸运的是,我们在海拔3000米的地方看到了树形高大的杜鹃林,颜色深深浅浅的杜鹃花需要仰视才能欣赏到,湿润的空气里,阵阵花香扑鼻而来。海拔高差不同,杜鹃的品种也各不相同。4000多米的地方生长的杜鹃高度只有30至70厘米,3800米的地方的杜鹃大约1.5米左右,2800米至3000米的地方,树高3至5米。因海拔而有宽叶、细叶之分。

据向导介绍,查布朵嘎由10多个大大小小的湖群组成,景色各异,各具韵味,珍稀动植物自由繁衍。天气晴朗的日子里,站在查布朵嘎山上,西边的怒江风光和东边的澜沧江景致尽收眼底。放眼北望,梅里雪山太子十三峰就在眼前,回首南眺,哈巴、玉龙雪山晶莹剔透。

为了这些美景,我们和查布朵嘎的缘分从此开始。

叶枝镇新乐村是傈僳族音节文字的发祥地。上世纪30年代,哇忍波创造的傈僳族音节文字,是中国最后一个认定的由本民族发明的少数民族文字。作为当地第20代祭师,哇忍波用自己新创造的文字记录了24部祭天古歌,涉及文学、历史、天文、历法、巫术、医学等方面,并绘制了傈僳太极图,展示了惊人的智慧,为后人发掘、研究、传承傈僳族文化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行走在叶枝,土司衙署门口卖菜的大爷大妈们会善意的和每一个外乡人搭讪,告诉他们如何到达各自的目的地,无论到哪家,夏天解暑的西瓜,秋冬酸酸甜甜的桔子任你吃个够。

新农村建设让道路变宽,房屋变美,环境变靓,但老人们还是怀念王氏土司修建的土墙,怀念茶马古道上渐行渐远的马蹄声。还好,那一声声断断续续的洞经古乐,一句句不曾遗忘的纳西腔调,依然是游子最后的精神家园。 

感悟之间觅得失

边行走,边感悟,一颗浮躁的心渐渐沉潜下来。那山、那水、那人,穿越尘封的岁月,漫步笔端。豪放是外放的风骨,忧伤才是内敛的精魂。钟声响起,源自心灵深处的感动和陪伴,滋长为最长情的告白。

继续沿叶枝下行,清晨的澜沧江像娇羞的少女,被一层薄雾笼罩着。江水在被当地人称作岔江的地方分成两半,透过雾霭,那片王氏土司曾经的避暑山庄仿佛若隐若现。江水在这一段惬意地缓缓流淌着。

继续往下走,新塘人家传来了阵阵犬吠声,早晨的炊烟和江上的雾霭连成一片,来自田野的绿意像要冲破层层雾霭,努力地蔓延着。

行至“响水”时,耳畔间传来阵阵咆哮,原本温顺的江水在此时因为地势变得狭窄而汹涌起来,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小虎跳峡”,站在路边也能欣赏到浪花撞击山石,四散飞溅的壮观景象,阵阵风吹过,仿佛老虎刚跳过去,还把威风凛凛的长啸留在涧底。

在麻栗坪这个小小的村庄里,张姓人家是远近出名的能人,男男女女都精于商道,曾经用一杆小小的铁秤,称出了万贯家业。因为与张家小女熟识,我们在张家小憩了片刻,本地出产的桔子和麦芽糖撑满了我们的行囊。

告别张家,我们沿盘山公路前行,寿国寺僧侣早课的诵经声远远传来。我们怀着虔诚的心,在寺里慢慢行走,领略这座古刹的灵性与威严。

康普寿国寺于清雍正七年(1729年)始建,历时5年建成,为红教喇嘛寺院,清乾隆十年(1745年)被焚毁,后于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迁至现址重建,同治六年(1867年)重修。寿国寺的建造,据说是康普女千总禾娘积极捐资而成,后来就成为滇西北藏传佛教噶举派十三大寺院之一。

寿国寺历史悠久,建筑群规模宏大,工艺精湛,壁画内容融释、道、儒为一体,是汉、藏、白等民族建筑艺术和多种信仰文化完美结合的典范,同时也是滇西北特殊政教制度的实物见证,具有较高的历史、科学价值和独特的艺术价值。

康普寿国寺内现保存有大量珍贵的壁画,内容涉及观音、天王、罗汉、地狱黑神、天龙八部及花鸟动物等密宗题材。这些壁画构图严谨、色彩艳丽、用笔流畅,人物形象生动逼真。寿国寺先后于1989年被维西县政府公布为第一批县级文物保护单位,1994年被州政府公布为第一批州级文物保护单位,2003年被云南省政府公布为第六批省级文物保护单位,2006年5月被国务院公布为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目前,寿国寺仍在继续维修当中,相信不久之后,寿国寺定能重现它往日的辉煌。

回到麻栗坪,沿着二级路继续前行,听当地人介绍:附近嘎啦石的石膏在维西很有名,“要想出好豆腐,必须用康普石膏”。由此可见,石膏在当地人心目中的地位。嘎啦石的麦芽白糖也很出名。我们约定,在紫薇花开时,一定去品尝嘎啦石的豆腐和白糖。

我们在康普老街闲逛时,发觉这里做生意的、开店铺的大都是本地人。和老大、朱三哥、喃二爷,每个人的眼里都闪烁着商人的精明。听长辈们说,以前,康普的村寨在江边的不多,群众大都居住在山区,物资也极其困乏,所以刚开始时,当地人大都以靠收购药材等本地土产为生,渐渐发展成商号,各立营生。

我们在康普上村的喃家土司大院遗址里,隐约看到四合院曾经的辉煌。听七旬老人用平淡无奇的口吻诉说他们曾经翻越碧罗雪山的神奇经历,被大雪冻坏而截掉的手指仿佛在告诉我们当年曾经过的艰难险阻。

差不多十年前,我与白马雪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和云南省绿色环境发展基金会工作人员去到康普乡普乐村米腰村民小组,参加中央财政资金支持保护区社区环境保护试点项目启动仪式。

汽车一直沿着普乐河行驶了8公里后就停下了,一行人只能步行前往,山路崎岖,沿着仅供牛马行走的小道一直往上攀爬,大约16公里后才到达米腰村民小组。这里好似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一切与现代化沾边的都几乎见不到,居住在这里的傈僳族群众靠国家救助补贴家用。但这里的人与自然分外和谐,维西境内面积最大的连片珙桐林就在这里。这里的山很绿,水也特别清,偶尔飘来的傈僳族小调好似天籁之声,这里的人只要摘下一片树叶就能吹奏出动人的曲调。

之所以启动这个项目,主要是为了有效减少对保护区自然资源的消耗,改善村民的生产生活条件,通过实施该项目,切实改善村民的能源结构,改火塘为节柴炉,每户每年可节约薪柴6立方米,全村相当于减少森林砍伐面积73亩。基金会为村民安装了太阳能热水器,建起了桔梗、木香等中药材苗圃,成立中草药种植协会,举办培训班,提高村民中草药种植技术。通过这些方式,提高村民自我发展能力,以增加村民的经济收入。

对米腰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那片珙桐林,微风轻拂,珙桐花儿就像洁白的鸽子,张开双翼,展翅飞翔。那大片的珙桐林啊,就好似成千上万只飞翔的白鸽,伴着山间的淙淙溪流和声声鸟鸣,在梦里,那里就是人间仙境。

一晃十年过去了,米腰的公路修通了吗?那里的人还在吹奏着古老的曲调吗?珙桐林的面积又增加了吧!我还是很想再次去米腰,看看那些勤劳朴实的乡亲们。

沙坝的黄焖炒鸡也是康普一绝。在距离县城70多公里的沙坝饭店里,店主人就以一盘黄焖炒鸡,让这个小小的饭店每天客源不断。一盘色香味俱全的黄焖炒鸡配上自家腌制的大蒜、泡菜和一盘香煎干辣椒,一盆青菜汤,荤素搭配,营养可口。

据历史记载,康普在县内有比较悠久的历史,明中叶后,丽江木氏知府进军“你那”各地,委派麾下禾氏为管军,统管今县境之地。清雍正五年改土归流,禾娘获封世袭女千总一职。有名的女千总衙门仍设在康普,今尚有遗址可寻。嘉庆年间以恒乍棚为首的傈僳族农民大起义,曾在康普设置过起义军的大本营。

我与康普,就好似前世的情人,一次次的回眸,都只是擦肩而过。如果可以,我愿意成为寿国寺的那盏酥油灯,用微光照亮寂静的夜晚。我也愿意是珙桐林里张开翅膀的白鸽,飞舞在蓝天白云间。我还愿意是千总衙门前的那只石狮,翘首等待着我的爱人。 (连载)

思乡情更切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沧江那畔行;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生。”这是一位来自白济汛的朋友在一本书的扉页记下的纳兰词。对于出走的游子,还有什么比故乡更让人割舍不下的呢?

清代设汛,为驻兵和传递信息之地,故名白济汛。白济汛,为白语、汉语混合地名:白济,来自白族语“白子”,子为人,“白子”为白族的自称,雅化为白济,意为白族居住之地。白济汛乡位于保和镇西北部34公里的澜沧江“V”字型峡谷中,总面积593平方公里,是迪庆州境内澜沧江沿岸最大,维西县农业人口第一大乡。

沿永春河顺流而下,28公里后,永春河汇入澜沧江,“河江桥”因此得名。在维西县,这里就像一个三岔口,往来的人南去维登中路,北上巴迪、德钦,或东回保和镇。寒来暑往,河江桥总是默默地迎送着南来北往的人。二级油路修通后,打通了峡谷隧道,架起了了高大的永春河大桥,河江桥的那几户人家也慢慢地搬到了二级路边上。

记忆中的白济汛老街,几乎家家户户都做着生意,李家的菜摊,陈家的小卖铺,赵家的小饭馆,徐家的豆腐坊,每到吃饭的时候,街坊邻居端着碗互相串门,就像一个大家庭,其乐融融。后来,陆续有几家人搬到了三级路边,再后来,整个小镇就都在二级路脚下了。

因为周围很多朋友都来自白济汛,所以对于白济汛的第一印象是人杰地灵。因为感恩于父母让他们接受更好的教育,他们比周围的人更刻苦,当然也更成器,用老人的话说,白济汛的才子吃国家俸禄的比较多。而其它的人也不甘落后,纷纷成长为各行各业的佼佼者。

荣哥和仓哥都是从白济汛走出来的才子,写得一手好字,文采更好。年轻的他们,从乡镇调到县里的机关,再调到了州的机关 ,能吃苦、善开拓、才思敏捷就是他们身上的标签。每一次和他们交谈,都能感觉到他们内心纯明、良知清澈、应变从容。

2012年,干坝子村的党员沈雁冰开始进行傈家黑乌鸡选育,2013年成立傈家黑乌鸡养殖合作社,并成功注册“傈家黑乌鸡”商标,带动周边村组群众科学饲养傈家乌骨鸡。在他的带动引导下,更多的村民投入到土鸡养殖这一行。为让广大村民尽快上手,沈雁冰把多年来的致富经验传授给他们,市场信息与大家分享,并亲自为村民解决资金、技术等方面的困难。在党员的带动下,干坝子村362户人家,近2/3的农户开始养殖土鸡。沈雁冰让他的傈乡黑乌鸡变成了凤凰。

和沈雁冰一样的党员致富带头人还很多,施底村王符全和他的宝贝“共园猪”, 统维村洛吉古方又多和他的“贡玛蔬菜”,干坝子村和云雕和他的“生态肉牛”,这片土地,因为有了他们而变得生动起来。

小维西距离县城有45公里,是一个纳西族、傈僳族聚居的村寨,小村坐落在形似拳头的土包上,由东向西倾斜,延伸到澜沧江边。

位于统维村的小维西天主教堂,亦名圣心堂。1870年由法国人修建。由于民族众多,兴建的教堂也都分别浸染上了浓郁的民族气息,小维西教堂就是依照传统纳西族民居风格建造的。白墙、青砖、灰瓦,如果不是房顶上高耸的金色十字架,谁也不会联想到这会是一座教堂。教堂的葡萄园,每年都能出产优质的波尔多葡萄,这里管事一直按照洋人神父教的方法酿造葡萄酒,久而久之,这里的村民都能酿造出与法国相媲美的正宗葡萄酒。接过刘会长的红酒,轻抿一口,浓郁的果味自舌尖蔓延,一种纯美爽净的愉悦感,让人欲罢不能。手执一杯红酒行走在澜沧江边,江水、白云在峡谷中流淌,这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境,文化的冲突、交融或许就像这流动的风景一样,永远不会平息。

碧罗雪山是喜玛拉雅山的余脉,属于横断山脉,是贡山县与迪庆州交界线及怒江与澜沧江的分水岭。碧罗雪山原始生态系统保存十分完整。山中气候变化异常,飞瀑密布,高山湖泊云集,被人们称作“万瀑千湖之山”。春夏之交,山中云雾腾升,登临绝顶观旭日东升或夕阳西下,颇为壮观。我远远的看着碧罗雪山,山顶的白雪还没消融,阳光下,雪山闪耀着圣洁的光芒。

我曾熟识的一位小友,写了一首关于碧罗雪山的歌,很多次,看他弹着吉他,唱起这首关于故乡的歌谣时,眼角闪动着泪光。无论离开多久,那一缕抹不开的乡愁,依然是内心绵延不绝的惆怅。

我曾经去过大山深处的碧罗村。驱车沿碧罗河逆流而上,尽管只有大约8公里的路程,但崎岖的山路,加上下雨,我们足足走了20分钟才来到碧罗村委会驻地咩朵,这里只有12户村民,都是傈僳族。咩朵,因山中杜鹃花品种多而得名,当地人习惯称杜鹃花为山茶花。这里的姑娘很漂亮,唱起调子来,声音好似林中山雀。

今年春天,唐姓小友即将告别过去,去往碧罗村担任村党总支书记。我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那里的乡亲们热情淳朴,期待过上幸福的生活。心怀忐忑的他,用力点点头。看着他离去的坚毅背影,我仿佛看到了碧罗村美好的明天。祝福小唐,也祝福乡亲们。

思乡湖在白济汛乡共乐村山顶,为吉岔河的源头,东临澜沧江,西眺怒江,湖水清澈,其旁繁花似锦,竹林茂密,重峦叠嶂。因历来是维西至福贡要道的咽喉所在,来往的人们每至此湖旁常常驻足回望故乡的炊烟,取一块石头把思乡的心情寄托于湖旁,久之,石头汇集,成堆成墙,故名思乡湖。

山高水长、风雷闪电、岁月转换,怎么都隔不断的只有心灵深处的惦念。思乡,是游子心底曾经千万遍响过的声音,也是他们梦里曾经唱过的歌谣。

碧罗雪山的山茶花,每到春天依然灿若云霞。思乡湖底的石块啊,与白云的倒影相依相恋,已经不再寂寞了。 

漫步腊普

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来到塔城,吸引他们的不止是如画的风景,更多的是来自心底的安宁与闲适。我喜欢和当地人一样把这里亲切地称为:腊普。在这里,保留了传统的建筑和民风民俗,自然环境原始、优美。腊普河作为塔城的母亲河,孕育着塔城各族人民,纳西族、藏族、傈僳族等多个少数民族在这里过着世外桃源般远离尘嚣的生活,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踏着热巴的节奏,不知疲倦地吟颂着古老的歌谣。

沿腊普河流域一直行走,每隔一两公里,都能看到架设在腊普河上的人马行走桥,桥架在河两岸的村与村之间,两边有护栏,桥上架设屋架,上履木板,能遮风挡雨,当地人又称作风雨桥。静静地坐在桥上,看清澈的河水静静流淌着,河两岸,房舍栉次邻比,炊烟袅袅。小桥、流水、人家,仿佛置身世外桃源。在这里,让人感受到了平和与宁静致远,犹如喧嚣世界毗邻的净土,身入其中,甚至可以听到灵魂成长的声音。

哈达谷与腊普河中游的美景又略有不同。大片的葡萄园,孕育着春之希冀,夏的繁茂、秋之硕果、冬的收获。早起的人们在葡萄园里劳作归来,侍弄完家里的牲畜,围着火塘,慢慢享受早餐,煎米肠、油炸米饼、饵块、馒头、外加一壶热气腾腾的酥油茶。女人们把家里收拾得干净整洁,男人们也不闲着,院里的盆栽,后园的果树、养蜂的蜂箱、牛羊的圈舍,井井有条。偶尔会有游客寻来,吃上一餐农家饭,喝上一杯小锅酒。更有的住上一阵子,白天出去游玩、摄影,晚上和主人一家一块吃饭,火腿煮熟切成大块、土鸡炖得冒油,蔬菜鲜嫩翠绿,火红的辣椒油浇到刚出锅的热鱼上,吱吱作响,撒上葱花、芫荽,味蕾大动。曾经有一位熟识的朋友在微博里写到:在哈达,一顿能吃下四大碗饭。临走时,主人用小板栗、核桃、瓜子等特产将行囊塞满。仿佛不是游客,而是家里即将远行的孩子。在哈达,最能参悟到的就是安宁。左手烟、右手茶,慵懒地享受着阳光、自然与和谐,没有功利色彩,没有情绪起伏,只有内心的安静与平和。

其宗村的北面是德钦县的拖顶乡,南面是玉龙县的塔城乡,隔江往东是香格里拉市。在这里,你能听到远处达摩寺里传来的钟声,近处四县的鸡鸣之声不绝于耳,“一村连四县、鸡鸣四县闻”果然名副其实。

其宗神泉是一条200米左右的小河,从公路边到源头,步行只需要几分钟。河边古木参天,栎树成林,河水清澈见底,流量充沛,水流也很稳定。泉水冬暖夏凉,入口甘甜。青山下古树参天,怪石嶙峋,河水从乱石缝间缓缓流出,河的中段,水声如雷;其宗电站依势而建,是维西境内投资最少、发电量最稳定的电站。

达摩祖师洞距离其宗村6公里,是藏区信教群众朝圣的好去处。远眺达摩山俨然一尊巨佛端坐在云天之间。

“极目悬崖万丈高,巍峨古寺接云宵”,洞上建有五层楼,洞前寺院赫然在目。红墙黄瓦,金碧辉煌,海拔3080米 ,寺院凿石架木,叠木成寺,寺内壁画、雕刻惟妙惟肖,可见独具匠心。刀仞山中一古刹,十分空灵飘逸。

达摩寺不同于内地的其他寺庙。该寺有着巧妙的传说故事、悠久的历史、达摩祖师碑刻等。相传每年农历四月初一是达摩祖师的成佛日,届时,来自全国各地的香客们汇聚而来,不惜长途跋涉甚至风餐露宿,以完成转山活动为己愿。

巴株村,是一个纯藏族村寨,森林覆盖率达98%。在我看来,巴株是浪漫的玫瑰园,每当玫瑰盛放,成群的蜂蝶闻香而动,游人如织,年轻人以青山为证,在玫瑰园许下一生的承诺。巴株是药王谷,在这里,种植了五六年的重楼比比皆是,百花蜜、玫瑰蜜甜在每个人的心里。巴株也是水果园,酸的木瓜、甜的苹果、苦的梅子,不断充实着你的味蕾。

有一回去巴株村采访,我遇到当地一位渊博的高僧。因为母亲过世,他回家奔丧,每日诵经祈福。他把一生的时间都放在修行上,除了提高修为,还担任着佛学院的老师,教导学生。他告诉我:要有一颗菩提心,把握当下,珍惜未来,不执著、不痴迷。在他的描述里:青灯古佛,晨钟暮鼓。在外人看来枯燥的佛门日常,却让他体会到了圆满和轻盈。

漫步腊普,找寻四季不同的美景,体会不一样的心境。我们相约春季的达摩山,和成百上千的香客一起,转山祈祷。聆听老喇嘛讲述与达摩祖师相关的传说。站在达摩祖师洞远眺:金沙江似洁白的哈达向南婉转;塔城关坡像青色的巨龙扑向大江;而正前方的象山,则伸出长长的鼻子,俯首在达摩祖师的脚下。

立夏时节,我们和当地人一道,到格里卓吃“臭水”,用臭水淘洗大米,用臭水煮饭,用臭水煮鸡蛋、煮肉,据说能治很多种病。据同行的医生朋友介绍:这种喝起来像啤酒味的臭水,富含偏硅酸、钙、钠、钾、硫酸盐等二十多种人体所需的微量元素。听说立夏这天喝了包治百病,我们每个人都喝了不少,胃口的确比以往更好了。

我们在盛夏结伴来到响谷箐滇金丝猴国家公园,随老余叔他们一道巡山,揭开“雪山红唇精灵”的神秘面纱。听老余叔如数家珍:整片山脉哪里有水源、哪里有竹笋和松罗、猴子什么时候休息,什么时候进食喝水。我们坐等猴群肆意采摘竹笋、枝叶,看它们上蹿下跳,还围着老余叔他们转圈。我们和专家和鑫明一块研究猴子的粪便,观察有没有寄生虫,听他细数大个子、单巴、断手、联合国、全雄单元的家庭结构。不止听到他对工作的热爱,更感受到了他对妻儿的亏欠。我们和志愿者一起交换联系方式,想要在分别后还能与他们谈天说地。

我们在秋天,来到启别村的那棵千年银杏树下,寻觅“袅袅兮秋风,云淡淡兮银杏黄”的醉人美景。 满目金黄,似乎连天都被染成了金色。远处漫山红遍、层林尽染,成熟的大片稻田闪着金色的光芒,我们就在这里寻觅着金色的梦。

冬季的腊普河畔,家家杀猪,户户煎肉。随便走进哪一家,都吃得满嘴流油。大半锅的油里,放入大片的五花肉炸熟,再切成小块,撒上椒盐,还有炸猪肝,味道好得没话说。最主要的还是油泡饭,白米饭浇上炸过肉和猪肝的油,香得透彻呀!杀猪饭配上哈达谷出产的冰酒,土洋结合,毫无违和感。

漫步,塔城很适合漫步。

当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田野,晨曦中的腊普河畔雾气葱茏,升腾的炊烟里,和着鸟鸣,鸡啼犬吠,让远离城市车水马龙的人们体会到内心的安宁。中午,太阳很大。信步来到坝子里,感受农耕文化和田园风光,也可以和村里人在田间享受“晌午饭”带来的满足感。而月亮升起来时,听老艺人说唱“格萨尔王”史诗,仿佛徜徉于漫漫历史长河。

塔城的神川热巴从最初的祭祀、敬神、祈福的舞蹈,变成了民间表演艺术,已经有2000多年的历史了。塔城作为热巴之乡,有着深厚的群众基础,大小村寨,男女老少,都会跳热巴,入选非遗名录后,塔城被授予“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基地”,几乎每个村子都有热巴传习队。

在塔城,时间都是用来挥霍的,你可以在河边发呆,一坐就是一阵天;你也可以在达摩山聆听梵音,一听就是一下午;你也可以和老余叔他们一块去巡山,一去就是一周;你可以去巴株看扎西和他的蜜蜂酿造幸福的生活;你还可以在哈达谷的民宿住上一个月,远离城市的车水马龙,享受难得的闲暇。

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故事·中路

对于中路的印象,来源于1999年冬,未满二十岁的我分配到维登乡上班报到。山高坡陡、水冷草枯、人烟稀少是这个穷乡僻壤给我的第一印象。那时恰逢拓宽公路,客运车来到一个叫吉介土的村庄就停住了。我和母亲只得背着行李,搭乘一辆工程车再次启程。

工程车一路颠簸,扬起的灰尘将我们弄得灰头土脸,同行的老乡看到我一脸失落,便开起玩笑调动气氛。工程车再次停下来,我看到一块牌子上刻着“庄子”的字样,老乡告诉我,这里就是中路乡政府所在地。一条狭窄的街道,几家不大的店铺,整条街上看不到几个人。工程车到达目的地,我们只好下车了。

一辆拖拉机停在我们面前,“要去维登吗?”拖拉机驾驶员一脸坦诚。要在天黑前到达维登,我们没有选择,赶紧爬上拖拉机。 “突突突”冒着黑烟,一路向前,没过多久,驾驶员看着面前道路垮塌,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邀请我们到家里喝茶等路通了再走,我们婉拒了,只是默默地记住了“俄卓”这个地名和这个好人。

我们只能背着行李步行继续赶路,路上几乎没有再遇到行人。只记得,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无心观赏周围的风景,脚上渐渐起了泡,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只能强忍着。从象牙塔到偏远的山乡,我感觉:我的人生从那一刻失去了光彩。但对中路却心生好感,毕竟,一路上遇到的都是好人。

以后的几年里,这条到达维登的路,断断续续。而我也与中路有了更亲密的接触。有一次回城的路上,再次遇到塌方,饥寒交迫的时候敲开了一户老乡的家,熊熊的炉火、香喷喷的锣锅饭、鸡蛋汤,温暖了我。老乡拒绝了我的餐费,告诉我“谁都会有难处”。这句话,就像微光,悄悄地照进了我的心扉。以后,但凡我有能力帮助别人,我都会想起这句话。

因为爱看书,在那个没有网络、交通不方便的岁月里,认识中路的志国是一种冥冥之中的缘分。我从这个“假小子”那里,借阅了大量的书,张小娴、余秋雨的散文、余华和苏童的小说,还有贾平凹、严歌苓、韩寒、郭敬明、方舟子,把金庸、古龙、温瑞安的武侠小说也看了个遍。在她的书桌前的墙上贴着这样一张字条“要做这样的女子:面若桃花、心深似海、冷暖自知、真诚善良、触觉敏锐、情感丰富、坚忍独立、缱绻决绝。坚持读书、跳舞、打扫、烹饪、约会、狂欢。”她的确是按照这样的方式生活着,后来从中路到州级机关工作,她始终这样生活。

因为志国,我经常往来于维登、中路之间,心境也渐渐开朗起来。坐在老乡的拖拉机里,从江水“春来绿如蓝”到“汹涌澎湃”,从山花烂漫到橘子红了,我们坐在高高的墙垣上数星星,在她板栗园的家里喝酒聊天,我们把漂流瓶放入澜沧江,想象着湄公河下游的有缘人能打开它;我甚至听到春天花开的声音和澜沧江水的吟唱。现在想来,那些日子也是我青春岁月里最纯美的回忆了。

板栗园,是佳禾村委会所在地。春天,白色的蚕豆花、紫色的豌豆花把田野点缀,夏天的绿荫笼罩着村庄,秋季时节漫山黄红相间,冬天火红的柿子和桔子高挂枝头,一年四季皆斑斓。著名的象鼻湾就在这里,也许是因为板栗园太美,澜沧江在这里形成了巨大的转弯, 既有惊涛拍岸的气势,又有平缓温柔的拘谨。“天生象鼻挡沧江”使这里充满了豪气。而江对岸的象鼻山村民小组隶属于维登乡富川村,两村之间时常有简易船只往来。

腊八山村位于云岭山脉的大山之中,平均海拔2100多米,离中路乡政府虽然只有短短的15公里,但全是坑坑洼洼、狭窄陡峭的山路。“腊八山,离天只有三尺三,垫条板凳摸着天”是对腊八山的调侃。如今,在各级各部门的关心下,腊八山通过种植核桃、中药材,发展养蜂等产业,傈僳族群众的生产生活发生了大变化。老蜂是地地道道的腊八山人,祖祖辈辈生长在大山里。几亩山地一年收成少,主要靠国家救济。2014年起,老蜂响应号召,种植了当归。种植当归对老蜂而言,轻车熟路。早年跟着父亲就种植过当归,因为销路不好而终止了,但种植的技术还在。2015年,老蜂一家的收入第一次突破了万元。那一晚,老蜂热泪盈眶,把“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足足唱了10遍, 歌声在小山村久久回荡。

相较于腊八山,施根登因为吴氏家族的兴旺而声名远播。身为汉族后裔的吴氏儿女,秉承了“以和为贵”“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思想,勤奋好学,多成为有用之才。而施根登其它家族的孩子也深受吴家儿女的影响,立志走出大山。

中路乡沿江一带的拉玛人,传承了一种叫“拉钩溜”的民间文化。钩溜是一种带钩的木杆,长5米左右,是用来做“拉钩溜”比赛的工具,其作用相当于今天的拔河绳。比赛时,双方各用一根“钩溜”,双方人数相等,在裁判的主持下进行比赛。每年农历二月一日为钩溜节,是拉玛人最为隆重的节日之一。这一天,全村男女老少赶往活动现场,庆祝钩溜节,也拉开了拉玛人春耕的序幕。佳禾拉玛人“拉钩溜”历经几百年的传承和发展,已经形成了相对固定的内容,歌词多为即兴创作,主要以说、唱、跳的形式来表现。2014年,拉钩溜被列入迪庆州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欢迎您来佳禾村,拉玛人过上了好日子,我们村子风光美,我们村子酒歌甜。”中路乡拉钩溜传承协会会长和金花边劳作边唱起心中的歌。

现在的中路乡,在各级党委政府及各部门的大力支持下,坚持“围绕发展抓党建、抓好党建促发展”方针,按照生态文明好、环境卫生好、幸福指数好和推动重大项目的“三好一推动”建设,扶贫整乡推进和服务型党组织建设“双推进”,全面开展“千名党员服务群众”活动,构建四级为民服务体系,推行“村党总支+合作社+农户”的合作股份制经营模式壮大集体经济,一个美丽、幸福、和谐的新中路逐渐展现在我们的面前。

每一次途经中路,我都会走进老乡家的果园买上一袋水果,和他们聊聊天,桃子、李子、板栗、桔子、黄果塞进嘴里,甜上心头。

关于中路的故事依然继续着……(李雄珍)

责任编辑:李毅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