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叶落的深秋。微信群里,朋友圈中,都在说周末去了某个地方,满山的野板栗,晒照片,发感悟,甚是热闹。
秋天成熟的果子很多,柑桔、柚子、黑桃、柿子,还有板栗。相比柑桔那些果子,我却对板栗独有情怀,不必说是偏爱,却是因为在孩提时代,记忆最深的便是秋天的板栗,以及外婆那慈祥的笑脸。
外婆家坐落在大山深处,一条清澈的小溪从门前流过,依着山脚蜿蜒屈伸。老屋被树木掩盖着,那棵高大的树就是板栗树。它枝桠交错,粗粗的树干刚刚高出屋檐,树冠就像一把大伞,把老屋紧紧地包裹着。
童年,所有的快乐都离不开这棵老树。
那棵板栗树,据说是外公的爷爷种下的,可外公在我3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对外公的记忆很模糊,也就不记得外公是否给我讲过关于板栗树的故事。
那棵板栗树长得很有特点,树干笔直,它的第一个树枝分叉很高的,居然与板栗树旁边的一块巨大的石头差不多平直。顽皮的我们,总是偷偷先爬上那块巨石上,再慢慢地挪到板栗树上。
每次都是很费劲地爬上板栗的大树叉再爬下来,磨烂裤子不说,还非常费力。那时,有篇课文叫“乌鸦喝水”,于是,学着乌鸦搬了些石头来,垫在大石头上,上树叉就容易多了。
早春里,板栗树默默地看着我在树下嬉戏玩耍,它也默默地打开了密密麻麻的淡红色小花。那个时候没有手机拍照记录,一切的美好都印在了我的心中,闭上眼睛总能回想起大石头旁边长着一颗开满淡红色板栗花的板栗树。
五月是板栗花盛开时节。等到板栗花凋零的时候,板栗树叶里就开始长出一个个小小的青果子。我们天天盼着那果子快快地长,长成一颗颗金黄带刺的板栗。
夏时,板栗树宽大的树冠,挡住了炽热的阳光,树荫给了我最惬意的床,我时时赤着脚,光着身子睡在板栗树下的石板凳上,外婆就坐在我旁边,摇着蒲扇,唱着似懂非懂的歌,看着我慢慢入眠。
最喜欢还是秋天。每到这个季节,我总是盼着大风的到来。风一来,屋顶的瓦上就会发出“铛、铛铛”地脆晌,那是栗子落下敲击瓦背的声音。
外婆每年在板栗成熟季节都会看紧板栗树。外婆心善,不是不让路人摘来吃,但是会说:摘边上的,中间的要留给家里的小孩子们。所以才会有我们每年都能摘到中间那漂亮饱满可口的板栗吃。
每次树上掉下的板栗,外婆叫它是“落米”。可大多数板栗不会自动从树上掉下来。于是,外婆吩咐几个舅舅,不时用长长的竹竿把板栗打下来,再一个一个去掉板栗外壳上尖尖的刺,一个个饱满的板栗便从里面滚落出来。
不是每一年都能有这样的享受,记得有一年又到板栗成熟季节,我闹着要去外婆家吃板栗。母亲却说:今年吃不成了,板栗没结。我当然不信,心想母亲骗人也不好好找个理由。不由分说,我还是去了外婆家,结果可想而知。
板栗树满树的黄叶子,就是没有一个带刺的板栗果子。我们几个小孩子眼巴巴地望着板栗树,满是不舍与委屈,小表妹竟然还哭了。
外婆最是慈祥,此时拿出一瓢陈板栗来,这可乐坏了我们几个孩子。那些上年的板栗,虽然有些干枯了,可我们还是很高兴地吃着,吃出了往年新鲜的板栗味儿。
不知不觉中长大了,读书的地方也越来越远,而去外婆家玩的时间和次数就越来越少了。外婆也渐渐老去了,那些关于板栗花板栗的记忆也慢慢淡去了。
大学毕业那年,一直健康的外婆突然走了,我都没赶上看外婆最后一眼。
前两年去看舅舅,还没进屋,就先去看屋后那棵板栗树。那个大树叉依旧对着那块大石头,只是记忆中原本光滑的板栗树皮变得异常粗糙。或许板栗树已经老了,经不起岁月的风雨,变得那样的苍桑。
尽管如此,外婆家屋后的板栗树,依然是我一生中难以忘怀的。它伴我度过欢乐的童年,印衬着外婆对儿女们的慈祥与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