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阳
冬日无事,我,闲坐在阳台上。
天晴晴,天清清。晴,是晴朗;天空,分明是蓝的,蓝得分明。清,是清寒,室内地暖,并不寒;因为是冬天,我猜,室外至少是清寒。
清寒的蓝天,挂着一颗瑟瑟的太阳,阳光很瘦,有些苍茫。苍茫的阳光,照进阳台上,窗玻璃,倒使阳光愈加明亮。一阳台的阳光,拥挤、推搡、荡漾,熙熙攘攘;皮肤,痒痒的,一群虫子——阳光的虫子,在脸面上舞蹈;阳台,浮漾出一种热闹的情味。不过,还是静,我一个人,闹中取静。
阳光,照在我身上,我暖,我也明亮。暖煦煦,我有一种春日到来、春晖普照的感觉;明亮亮,我心无杂质,心不藏垢,内心一派清明、清亮。
我在想:世间永远温暖,该是多好;人心,永远清亮,该有多美。
风 景
我在阳台上看风景,风景,在窗外。
看不远,又看得很远。很远处,是远天;再远的远天,就被林立的楼房,遮住了。我只能从缝隙里看,缝隙里的风景,很瘦;很瘦的风景,遮遮掩掩,难得大气。
我一直认为:远方的风景,应该是大气的。
看不远,是近处,近处的风景在眼前,在楼下。
对望的楼顶上,我看到,阳光在舞蹈,风在呢喃——风,张着嘴巴呢。一只花喜鹊,飞来了,站立楼顶,唧唧喳喳地叫几声,然后,霍然飞走。一道七彩的线,挂在了喜鹊的尾巴上,风,便在尾巴上呢喃。
楼下,一辆轿车跑过,车尾,冒出一溜烟。草坪,依然绿着,只是绿得有些慌张,它闻到了尾气的味道。一位老妪,领着一个小女孩,姗姗走过;女孩的手中,握着一架纸扎的风车,风车在哗啦啦地转……
我听到了时间流淌的声音。我看到:孔子站在泗水河边,正在叹息:“逝者如斯夫……”女孩,把时间扎在了风车上。
读 画
眼前,摊着一本书,书名叫《茶经》;当然,就是陆羽的《茶经》。
《茶经》里,有许多插图,彩色的;我看的是插画。
谈茶的书,插画,也是“茶”的画。不过,与茶树似乎无多大关系;因为那画,是花鸟画,画的是茶花——山茶花。明·佚名的《茶花鹁鸪图》、清·吕琮的《茶花双禽图》,等等,等等。花,是白色的;为什么总是白色的?鸟,落在花枝上;鸟,落在花枝下;姿态各异,神采奕奕——我觉得,那些鸟,是活的。
但,我更认为,那些鸟应该落在茶园里。春天,新芽初萌,新绿满枝,是雨前茶。一些采茶女,正在采茶。一只竹篮,一顶斗笠,一块丝巾。竹篮里,堆满了绿;斗笠上,浮漾着春光;丝巾上,飘逸着风。好风景,好春天。
一群鸟,从天边飞来了,哗然落满茶园。
鸟,在看人;采茶女,在看鸟。“熬好……”,采茶女一声吆喝,回荡茶园,回荡山野。那鸟,便霍然飞走……
飞进了陆羽的《茶经》里。
我刚想合上书,一只鸟,就从书中飞出了……它也要去采茶吗?我不知道,但至少,它把我带进了那片茶园,那片春天的茶园。
我在冬天里,遥望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