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巴洛河的诱惑

来源:香格里拉网 作者: 发布时间:2008-04-07 15:43:47

一、美丽的天然牧场-矶尼、矶永牧场

  我们终于在下午4时左右到达了矶尼牧场,有只凶猛的藏獒向我们这些不速之客怒吼着,粗犷、浑厚的“汪汪”声,震得山鸣谷响。

  凡是到过雪山牧场的人,一般不会忘记牧人帐篷旁用铁链拴着的藏獒。第一次见到它威武健壮的架式,胆小的人都会吓出一身冷汗。但只要在牧场住上一两天,你就会对藏獒有好感,明白牧民们为什么那样喜欢藏獒了。

  这时,牛棚里出来一位老牧人,向藏獒喝斥了几句,气势汹汹的藏獒立刻变得像只温顺的羊羔,趴在草地上。从牛棚里面探出许多脸庞,对我们这些拎着大包小包、带着冲锋枪的人露出一脸的疑惑和敌意,当我们说明我们是保护区的人,来巡山检查后,人们才露出笑容,老牧人热情地拉着我们的手,要我们到牛棚坐坐喝碗酥油茶。

  离老牧人牛棚不远的草甸上,我们安营扎寨了。不一会儿,老牧人提着一桶白花花的鲜牛奶硬要送给我们。这桶牛奶足有几十斤重,如果打成酥油也不会少于四、五斤。我们执意不收,老牧人最后严肃地说:“不收不行,这是规矩。”

  原来这一带的牧人,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搬家到新牧场的那天所有牛奶都要挤出来,给帮忙搬家的家里人或客人喝用,碰着熟悉或不熟悉的客人也人人都有一份。如不接受就瞧不起牧人了。

  经老牧人自己介绍,我们才知道,他叫益西,今年五十出头,是自然保护区范围内叶日保护所的社区居民。他说,我们今年来村里下乡开会时,他也在场,见过我们当中的几个人。他还说:“划分自然保护区对牧人们有很大的好处,前几年由于偷猎者经常下钢丝扣,常常套伤、套死牛羊。这几年好了,不准玩钢丝扣,牧人们增加了安全感。”

  益西老人,最后再次诚恳地邀请我们晚上到他牛棚“吹吹牛”。益西老人在青稞酒的滋润下红光满面,在他的建议下,牛棚附近的草地上,燃起一堆熊熊的篝火,我们跳起了欢乐的弦子舞,把所有在牧场上的男女都吸引过来。

二、恰水子依梅通——牧场夜话

  昨夜的一场酣畅淋漓的弦子舞,在低度纯酿青稞酒的滋润下,舞步和歌声像一股股透明的热浪升腾在空旷而静寂的矶尼牧场夜空。

  要不是半夜淅淅沥沥的一阵小雨,弦子舞会持续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时还难解难分。当鲜嫩的太阳从一座“丫”字形的雪山顶上冉冉升起来时,我们已经告别了美丽的矶尼牧场,爬上了另一座山了。

  一路上风光旖旎,然而,我们此行的目的并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每个人身负几十斤重的行李,穿梭在高海拔的雪山、草地、丛林中巡山,显得举步维艰。

  在草甸、崖壁、丛林……只要是野生动物的栖息地,我们就不会放过每一个细节,每一窝草丛,每一块岩石的仔细搜索,清理盗猎者所设的陷井、钢丝扣、毒药,甚至炸药等。巡山,意味着生命磨砺的过程。

  当我们精疲力竭,搜索到几十根锈气斑斑的铁丝扣时。我们每个人脸上都淌溢出一些收获的快感。使我们欣慰的是,近几年这一带盗猎的人明显少了,从陈旧而锈黄的铁丝扣里说明了这一点。

  铁丝扣也被称作钢丝套。是这一带对野生动物威胁极大的盗猎工具。几年前的一幕惨烈的情景又浮现出我的脑海,至今还记忆犹新……那是一次金秋的清晨,同样也是在珠巴洛河丛林中巡山的我们,还迷迷糊糊地在帐篷里沉睡的时候,忽然,不远处一声声沉闷而绝望的咆哮声,划破了这静寂的清晨。

  我们循声摸过去。只见一棵碗口粗的栎树疯狂地摇曳着,树顶下的绿叶也纷纷扬扬的掉落。一只约100多公斤重的黑熊被铁丝扣结结实实套住了一只后腿,铁丝扣的另一头牢牢地拴在这棵栎树上。黑熊粗壮的另三只腿臂,疯狂乱舞,扬起一股股尘土,遍地飞扬。黑熊拼命地挣扎着,怒吼着……

  我们面对着此番情景却束手无策,无可奈何。不一会儿,黑熊嘶吼声变成一阵阵求救的哀嚎。我似乎看到两串苦涩的眼泪从黑熊绝望而发红的双眸中流淌下来……

  一切又恢复了静寂,这是一种难捱的沉闷,仿佛空气和时间都凝固在那儿了。过一阵,我们看到黑熊全身躬起来,发出一阵响亮的“卡嚓、卡嚓”声。突然,一声爆裂天地的吼声中,那根栎树连根拔了出来。黑熊一瘸一跛悠悠晃晃地消失在丛林中,留下的是一只血肉模糊被铁丝扣深深勒过的黑熊掌……

 三、岩羊谷

  起得太早是岩羊、林麝等各种野生动物的永恒不变的习性,作为一名自然保护工作人员来说,在巡山期间要起得特别早。

  岩羊谷是珠巴洛河右侧的一条大深谷。这里布满了灌木状的植被和嶙峋怪石,有人迹难至的陡峭悬崖,灌木藤草有恃无恐地滋长起来,故而擅长攀崖走峭的野生动物们纷至沓来,在这里悠悠闲闲地栖息生存着、繁衍着,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岩羊谷离珠巴洛河直线距离不到7公里,但很难行走,只有一条时隐时现的羊肠小道,有时路径消失得无影无踪。碰到难越的悬崖,我们只有解下行李上的绳索,像荡千秋一般把人和行李荡到对面去。岩羊谷是我们保护区管理人员起的地名。这里还有斑羚、苏门羚、黑熊、獐子、野兔、藏马鸡等各种的野生动物。这几年雪豹的踪影越来越罕见了,只有在巡山时会遇到它的粪便及脚印。狼却越来越多,在岩羊谷一天,可以碰到10只以上的野狼。

  1986年,是岩羊谷血腥的一年。28人组成的盗猎团伙在岩羊谷内疯狂屠杀。各种野生动物的尸骨弃满了岩羊谷,岩石上、灌木中挂满了各种动物的皮张。

  后来这伙盗猎团伙终于履灭,才使岩羊谷恢复了平静。

  


四、神秘的措那湖

  在珠巴洛河一线,星罗棋布的大小高山湖泊不计其数,只因这些大大小小的冰蚀高山湖泊,才形成许多涓涓细流的泉水,汇成水质洁净的珠巴洛河。

  措那湖,海拔4664,湖面积约300000平方米,位于珠巴洛河的东面,湖水深而黑,故藏语称为措那(黑湖之意)。从珠巴洛河到措那湖之间是明显的立体垂直气候,真应了“一山不同天,一山分四季”的说法。在短短的几个钟头里,我们经历了娇阳似火的烤熬,经历了绵绵细雨的淋灌,经历了冰雹的击打,也经历了雪花的铺盖。

  传说措那湖中有一头独角怪兽,庞大无比,只要你到这里稍不谨慎,发出一点声响,它就腾空而起,骤然给你一顿暴雨、暴雪、冰雹。我们终于爬上一座山峰顶(只有一条小路),往下望前方的措那湖,碧绿光亮的湖面此刻就真真实实地显现出来了。

  来到湖边,伸出一只手向湖水一浸,一股冰凉的刺骨寒气涌进全身,我禁不住叫了一声“阿啧啧”,顿时天空布满了浓雾,在大风间隙中,冰雹像机枪扫射般地点射下来了。

 五、相遇滇金丝猴

  正当雷雨交加时,我们有幸找到一处大岩石避雨。这避雨处干燥而通风,地上垫着一层厚厚的干树叶,上面垒满了一堆又一堆的黑麂子和苏门羚的粪便,有几堆还冒着热气。显然是我们占领了它们的避雨处,有只黑麂子见到我们还不情愿挪动身子,狠狠地怒视了我们一眼,忿然离去。

  走出来时,我们发现外面是白茫茫的雾!在能见度才一米左右的浓雾中,我们和一群滇金丝猴相遇了。我们来不及明白怎么回事时,它们就从我们的头顶上飞跃而过,有只小猴还扑向我们怀里,当明白我们不是它的家族后,小家伙便惊叫着飞奔过去。……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这群约80只左右的猴群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们在野外遇见过无数次的滇金丝猴,然而,这样近距离地面对面相遇,在场的每一位也是第一次。

  1840年,随着侵略者的枪炮声,西方的传教士、探险家、博物学家走进中国的疆域——那里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神奇土地。考古、文化、植物、动物……几乎涉猎的方方面面他们都有了欣喜发现。发现大熊猫的法国传教士大卫,又发现了另一种全世界人民喜爱的中国珍稀动物——滇金丝猴。1871年,大卫在游记中写道:“一些到过金沙江南岸地区旅行的中国人告诉我,他们在那儿见到一种大型的黑毛长尾猴子。”从此,又一段时间滇金丝猴藏踪隐迹,不知去向。1960年开始,中国的野生动物研究机构断断续续地对其进行了研究调查。但对中国科研人员来说,任何新物种的出现,其研究目的是进行人工饲养。1987年,昆明动物园在滇西北地区抓获一只滇金丝猴进行人工饲养,向公众展出。滇金丝猴的人工饲养取得了阶段性成功!在学术界和社会引起了强烈反响。不可思议的是,一百多年前珠巴洛河中段夺松、石茸村就有人工饲养滇金丝猴的记录。他们用酥油茶和糌粑,像养猫、养狗一样,饲养了滇金丝猴。如今,在珠巴洛河还有饲养滇金丝猴能续家族香火的说法。

  珠巴洛河的滇金丝猴,至今还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原始森林中,但愿没有人再去干扰它们平静的生活。

  六、 阿尼散的公路梦

  经过几天穿梭于密林中的羊肠小道,我们眼前忽然出现一道宽广的道路。横在我们面前的这条道路,是珠巴洛河一带家喻户晓的阿尼散公路。

  上世纪60年代,霞若乡(当时是区),有一位傈僳族的区长,叫阿尼散。他发动并带领整个珠巴洛河人,想从粗卡通村沿珠巴洛河逆水而上修通一条公路,翻越白茫雪山到达德钦。这条公路梦虽然没有修通,但曾一度振奋着珠巴洛河人的心。阿尼散公路在珠巴洛河的原始森林中延伸,长不到30公里,宽不足5,但这条路是在当时没有用任何机械的条件下修出来的。

  在阿尼散公路上,有一段叫“蛇谷”的部分。当我们走近蛇谷一段,虽没有遇见成群的蛇类,但碰见一条约一米多长粗壮的眼镜蛇,7寸以上的头部高昂着,两眼泛着红绿色的光,凝视着我们,丝毫没有让道的意思。阿尼散公路蛇谷一带,有松茸、羊肚菌等丰富的林下产品。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人们前来采集林下产品。蛇谷的蛇已廖廖无几,传说,几年前有人看到一条粗长的蛇,盘绕着一朵奇大无比的松茸菌王,在利益的驱动下,此人把蛇撵走,把这朵足有4斤重的松茸菌王采回来。从此,传说中蛇谷的蛇已搬到另外山谷去了。

 现今的阿尼散路,来来往往采集林下产品的人比当年修这条路时的人还多。人们顺着阿尼散宽敞的公路上来,不断地采集着,使阿尼散公路一带的资源一天天、一年年在枯竭……我想这不会是当年阿尼散和珠巴洛河人修这条路的初衷吧!

七、那曾人

  那曾是珠巴洛河的第一个村寨,该村是珠巴洛河一带有名的长寿村,在不到60人的居民中,80岁以上的就有12人。要不是亲眼所见,刚才在村口碰到的脚步矫健,吆着几头牛,背上背着一背柴禾,眼不花、耳不聋的老人,今年已93高龄了。

  那曾人家家户户的猪、鸡都是放养的。有时这些猪和鸡与野猪、野鸡杂交,生产出一只只、一头头五花八门的“混血”品种。当贵客来临时,那曾人便跑到木楞房背后的丛林中,捉来一只鸡,取出内脏,洗净后,剁成肉沫。在火塘边支上一口锅。放上一砣新鲜酥油,加上已剁好的肉沫爆炒片刻,倒上斤把青稞酒,顿时屋内香气四溢,这就是有名的那曾人“鸡杂酒”。

  那曾人取蜂蜜技术娴熟。他们只需一把斧子,一个草烟锅。攀上树,向蜂巢凿开一块口子,在草烟锅里压满烟草点上,用浓烟熏昏誓死保家的蜜蜂们后,取下三分之二的蜂蜜,留下三分之一给蜜蜂过冬食用。尔后,他们把准备好的木块,糊上鲜牛粪封住巢口。在树杆刻下自己特殊的记号,这蜂巢便永远属于发现者了。那曾人世代食用蜂蜜蘸玉米、荞面粑粑,饮用香气四溢的“鸡杂酒”,这怕是那曾老人们鹤发童颜的原因吧。

八、在粗卡通的日子里

  他们也许从千里之外迁徙过来,也许本来就是珠巴洛河一带的本地居民。不过,粗卡桶却是藏族和傈僳族在珠巴洛河边上杂居的一个美丽而诱人的村落。

  这里有一排排白墙碉楼的藏式土掌房,也有别具风格的傈僳族木楞房。这里的人们,生活在平静与安详中。珠巴洛河到这里便悄然无声,温顺地流动着,深怕惊扰这宁静的村寨似的。粗卡桶,藏语意为湖边的平坝。以前这里有个很大的湖,但随着人工围湖造田与河床的变动,湖泊消失了,只有几处沼泽地。只要你勤于早起,就定然会遇到这样的情景:笼罩着淡淡薄雾的珠巴洛河边的沼泽塘里悄然游动着野鸭,它们在空旷静谧的天水间划出微微波动的涟漪。留心地观察,沼泽地上淤泥带被荸荠染绿。那样葱翠茂密,使邻近山坡上的田鼠都无法抗拒其诱惑.

  依山傍水的粗卡桶,曾有过几度辉煌的历史。60年代中期,成百上千的人们涌向粗卡桶国营畜牧场,建河坝、造草场。现在,一排排废弃的土木平房,仍诉说着当年的辉煌。一头头高大杂交的荷兰奶牛,见证了那个年代。70年代初,粗卡桶从内地购进一辆推土机,从奔子栏开始连拖带扛,翻越海拔4800的格里雪山,像蚂蚁搬家似地搬到粗卡桶。当年的推土机如今已成一堆废铁,摆放在村仓库旮旯里,锈气斑斑的“东方红”牌推土机,象征着当年粗卡桶人的坚强毅力和不屈不挠的吃苦精神。

  珠巴洛河在粗卡桶村尾,形成一段大瀑布,如雷霆万钧般飞泻而下,令你在心惊胆颤中感到一种雄壮的美。此瀑布是珠巴洛河的第一大瀑布。也由于这瀑布,使珠巴洛河下游的大鱼望其兴叹,游不上来,在瀑布边缘小憩几日便打道回府。故此,粗卡桶鱼是特有的种类,重不过一二两左右,鱼味鲜美,营养丰富,数量多而盛名远扬。(斯那俊登)

责任编辑:和玉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