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生活里的情趣

来源:香格里拉网 作者: 发布时间:2018-07-24 10:41:39

读清朝才子沈复写的《浮生六记》,感动于那段平凡人的恩爱和悲欢。沈复与陈芸的爱情虽是平常生活,却可以美如诗情画意,他们一生平凡却心无羁绊,超于尘俗之上。

沈复,字三白,清乾嘉年间苏州人,出生于衣冠之家,父亲幕僚一生,先是生活小康,尔后家道中落。他虽是平民百姓,没有功名,却是个多才多艺的知识分子。沈三白家计清贫,有段时间甚至是饥寒交迫,他和妻子陈芸却志趣高尚,情投意合,始终不渝。他们吟诗、作画、郊游、聚友、烹肴、兴趣昂然,意兴飞逸。后来历尽坎坷,天人永隔。陈芸死后,沈三白“从此扰扰攘攘,又不知梦醒何时耳”。贡生杨苏补于冷摊购得他的手稿《浮生六记》,出版发行,才让人知晓世上曾有沈三白其人其事。而那时,《浮生六记》只剩四记。《浮生六记》分为《闺房记乐》《闲情记趣》《坎坷记愁》《浪游记快》,后两记《中山记历》和《养生记逍》怀疑是伪作。《浮生六记》记的虽然都是日常琐事,平淡无奇,然情真意切,没有忸怩作态,更无学究之气,灵秀冲淡,读来如清风徐徐拂面。

“其形削肩长项,瘦不露骨,眉弯目秀,顾盼神飞,唯两齿微露,似非佳相。一种缠绵之态,令人之意也消。”这是沈三白初见陈芸的情景。那夜,陈芸给他吃自制的腌菜暖粥,吃得正香时,陈芸的堂兄挤身而入,戏谑笑道:“我要吃粥你不给,原来是专门给你夫婿准备的!”当时沈、陈二人就脸红了。原来,美满姻缘竟然可以以一粥而引之。两人成亲后,度过了他们人生中最幸福美好的时光。他们的爱情并不惊天动地,也非旷世绝恋、千古名唱。那种爱情隐藏在最平常最细微的日常生活中。夫妻饮茶畅谈,陈芸说:“杜(甫)诗锤炼精绝,李(白)诗潇洒落拓;与其学杜之深严,不如学李之活泼。”春光里,沈三白欲携陈芸远出郊游,陈芸巧扮男装,见人问则以表弟对之。呵呵,竟无人识得出来。夏日,陈芸头戴茉莉花,沈三白戏谑说佛手为香之君子,茉莉为香之小人,何以亲小人而远君子,陈芸笑着说:“我笑君子爱小人。”夫戏妻谑,笑俗为雅。忍不住羡慕沈三白,他有着这么一位美妙的妻子,更情不自禁连声赞叹陈芸,她于日常细琐之事中,处处透露着灵慧巧妙,诗情画意。有一次,陈芸捡回一堆峦纹白石,在宜兴长方盒中叠成一峰,若临水石矶状。自己动手种植白萍,石上植茑萝。到深秋,岩间茑萝悬壁,水中白萍大放,好一幅“流水落花之间”。沈三白小酌,不喜多菜。陈芸用二寸白瓷碟六只,自制梅花盒。启盒视之,如菜装于花瓣中,一盒六色,二三知己可随意取食,食完再添。书楼夏天太晒,陈芸用数根黑柱横竖搭错,中间以旧布条裹缝。既可遮拦饰观,又不费钱。沈三白和朋友于外观花,发愁饭菜冷热。陈芸灵机一动,从城中雇来馄饨担子,推来烹茶暖酒热饭。酒肴俱熟,坐地大嚼,各已陶然。林语堂极力地赞美陈芸,说她“集古今各代女子的贤达美德”,是“中国文学中最可爱的女人”。

不料,小夫妻的恩爱竟然成为遭妒之由。沈家的家教很严。初始的时候,陈芸处处小心,后来渐渐放松了,在公开场合也和沈三白并起并坐,就有人看不顺眼,慢慢起了闲话,沈父和沈母终于将沈三白和陈芸一同遣出家门,他们只能寄居于友人家里。两年后,沈父又接他们回家。然而,家道逐渐衰落,陈芸身体衰弱,遂悄悄去乡下调养。而这一去,陈芸竟病愁难融,客死他乡。此前,陈芸乘夜舟去乡下,与儿子逢森告别,逢森忽大哭叫:“吾母不归矣!”后竟真成永诀,直叫人扼腕泪下。

陈芸对珠宝并不在乎,往往大方送人,她对破书残画却极为珍惜,她不爱钱财,追求着更高的精神境界。居于陋室,依旧心情恬淡,在最平常的柴米油盐中,也能营造出“夜半涛声听烹茶”的情趣。连一块臭豆腐,居然吃出了至情至性。这让苦难和沧桑都显出了美的光彩。真是难得。

“乡下七月,与芸于柳荫下垂钓。购菊花植遍,九月花开,陶然其乐。芸喜曰:‘他年当与君卜筑于此,买绕屋菜园十亩,课仆妪,植瓜蔬,以供薪水。君画我绣,以为诗酒之需。布衣菜饭可乐终身,不必作远游计也。’”这才是真正脱却了名缰利锁的人。夫妇二人把心力放在对自然万物的欣赏中,放在欣赏彼此的兰心慧质上,不太贪图物质利益。

俞平伯说:“《浮生六记》像一块纯美的水晶,只见明莹不见衬露的颜色,只见精微,不见制作的痕迹。”最寻常的生活解悟了幸福和美好的真味。正是这样的平常人的寻常爱情和寻常生活和如此寻常生活里的情趣,才真正的动人心弦,美好如画。(王吴军)

责任编辑:李毅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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