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腔北调家乡情

来源:香格里拉网 作者:殷著虹 发布时间:2019-05-22 14:44:47

    写这篇散文时,让我想起迪庆电视台曾播出的一个电视节目。说的是州民族歌舞团到国外演出时,遇见一位外国小伙子到访。金发碧眼的小伙赶到了州歌舞团的住地,激动地操起胡琴,演奏起中国名曲《牧民新歌》。接着他和演职人员攀谈起来。让我惊讶的是,这小伙说的中文不是普通话,而是一口流利的四川方言。原来这位小伙子曾跟随父母在成都待过,他热爱中国,不仅学会了一口川腔,还学会了摆弄中国乐器。

    如果说在大洋彼岸的国度,遇上说方言的老外是适逢其会。而在国内遇上说家乡话的人,那可就是天赐良缘了。今年春节前,我在省城购买年货时,看到家乐福超市推销无油烟炒锅,便也凑上去看热闹。而其中一个小伙子却是用香格里拉方言介绍商品,这让我感到十分亲切。于是我问那小伙子:“帅哥,你是香格里拉人吧?”“我知道香格里拉,但还没到过。”小伙子腼腆的回答让我失望。“那你怎么会说香格里拉方言呢?”我问。之后,小伙子告诉我其中的原委。

       原来小伙子的父母都是浙江人,早年曾在香格里拉做家具,便学得一口香格里拉方言,后来他们家到了昆明,而香格里拉方言成了他们与外界交流的语言。由此看来,我们香格里拉也蛮拼的,让浙江人的二代也说上香格里拉方言。对此我问小伙子:“你是公司的推销员吗?” 小伙子回答:“不是,我在浙江师范大学读书,是假期来打工的。”于是开玩笑地对他说:“好了噶,以后你当了老师,好教学生南腔北调了。”

    类似的事,我以前也经历过多次。几年前我在香格里拉建材市场买了一套洁具,后来搬家需要重新组装,我便找到了洁具店老板。老板很客气,答应了我的要求,很快派来了人。见安装工人是带纳西族口音的小伙子,我为了和他套近乎,便改用纳西话向他问好。哪知小伙子说,他不会纳西话,他是洁具店老板的儿子,之前在老家说的是闽南话,到香格里拉后,父亲叫他和一位纳西族师傅学手艺,便学会了纳西口音的云南话。我说:“你可真是师傅的好徒弟,应该改一改了,学习普通话才好。”

    真是如此,如今在我们香格里拉,如果还用说话口音来判定是哪里的人,那就大错特错了。在香格里拉的青少年中,明明有的人是土生土长,却操一口外来口音。而明明又该是操外来口音的人,却是一口的本地方言。还真叫“猕猴扮孙悟空——真假难辨”。一次我陪客人到普达措国家公园观光,英俊帅气的导游给我留下了很深印象。这位导游说他叫扎西尼玛,操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字正腔圆的发音让我以为他就是北方人。可他对我说,他是彝族人,是香格里拉市三坝乡人,扎西尼玛是他的化名。本地少数民族同胞能讲如此纯正的普通话,还真让我惊异。于是我对他说:“听说香格里拉电视台正在招播音员,你形象和语音都好,咋不去报名呢?”而他回答我说:“去了,因为文凭低没报上。”我为这位彝族小伙而惋惜,却还是佩服他。

    有道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香格里拉本是一个以藏族为主,多民族聚居区。不同民族的风情和语言特色,形成了多元的方言文化。而在新时代的改革开放中,有一批志在远方的香格里拉年轻人,带着当地方言走出了雪山草原,到了内地和沿海地区求学或创业。与此同时,发展中的香格里拉,又吸引来大批外来人,他们在香格里拉投资创业的同时,也把他乡的方言带到了香格里拉。随着香格里拉旅游业的兴起,大批南腔北调的游客走进了香格里拉。由此导致了在香格里拉的年轻人中,原有的方言发生了变化。目前的香格里拉市区,以独克宗古城方言为基调,是多方言并存格局。

    据说,前两年一位广告设计师来到香格里拉,他想以雪山草原为背景,录制一段带民族方言口音的童音广告。可当他到市区小学考察时,才发现香格里拉城区小学里,没有统一的带浓郁民族口音的学生,找到几个刚转学进来的少数民族学生,却组成不了一个班级。无奈之下,他只好让学生念普通话录制,也不知道他录制的广告,能不能派上用场。

       就因为在香格里拉市区南腔北调的语言氛围中,当地民族口音的方言在逐渐淡化,而学普通话、讲普通话便成了当地的时尚,不仅有学校老师和学生说普通话。就连白发苍苍的老人,也开始用普通话与外界交流。所以在香格里拉市城区,能讲普通话的人已成多数。一些崭露头角的少数民族年轻人,正由于普通话说得标准,成了电视台、广播电台的节目主持人和播音员。在旅游、文化、商界和政界中的能言会道者,以悦耳动听的普通话出现在公众视野。不仅让外地人刮目相看,还为香格里拉市增添了风采。

    写到这里,让我想起了香格里拉藏族的一个谚语:“不同的牛毛能织出同样的毯子,同样的青稞能做出不同的糌粑。”香格里拉南腔北调的语言,正像不同口味的糌粑。几年前,上级把新招录的一名大学生派到我们单位锻炼,小伙子自我介绍说,他叫鲁青林,是藏族。当我看到这白面书生的小鲁,再听他那略带山东口音的普通话,怎么也不相信他是藏族。可有一天,小鲁用香格里拉藏语和我交谈时,我才知道他父母都是香格里拉本地藏族,只不过他在内地出生长大,这还真是“乡音无改”。

    在这之后的一天,我带小鲁到松赞林寺,想让他了解和学习宗教文化。按理外来游客到松赞林寺需要购买门票,而本地人则可以免费进入。为此我和小鲁都没买门票,便直接和游客到了寺院大门。哪知一位操普通话的检票人员逮住了我们,问我们为什么不买门票。我回答说:“我们是本地人不需要买门票的。”可管理人员却说:“哪有本地人说普通话的?”我笑了:“怎么你可以说普通话,我就不能说普通话呀?”为此小鲁用藏语对他说:“我们真是香格里拉人,不信你看我身份证。”并拿出了自己身份证。这时这位检票人员才告诉我们,他检票的“经验”是:一“听”,听是不是本地口音;二“看”,看肤色是不是黝黑。没想到他遇上我们,经验却失灵了。

    诚然,香格里拉地处高原,长期在户外锻炼和工作的人,受强紫外线的作用,肤色会相对显得黝黑。而以肤色和语言来判定是否是当地人,实在也是无奈之举。为此,我开玩笑地对检票员说:“以后你让人唱歌,香格里拉人说话已经南腔北调了,但唱歌还只会是一个调,能唱出香格里拉民歌的人,就可判定是本地人。”我说完,大伙儿哈哈大笑了起来。

    在说笑声中,我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在农村当知青的岁月。那时有一位老阿妈对我说:“家乡就像一棵大树,人就是离不开树的鸟。树在哪里,鸟的歌声在那里;树在哪里,鸟的家就在哪里。”真是这样的,我们所有香格里拉的人,就如同群起高飞的鸟儿,不同鸟儿的鸣叫是不同的歌声,而所有的歌声都围绕着香格里拉这棵参天大树。有了这棵生机勃勃的大树,我们深情的话语,化作了纵情的歌声,唱响了家乡的山高水长。有了这棵根深叶茂的大树,我们远飞千里,却不会忘记家乡的雪山草原。倦鸟归巢,便回到了母亲的怀抱。有了这棵运旺时盛的大树,我们的爱恋在树上开花,我们的乡愁如临风对月,我们的前程也就兴旺和繁荣。

    因此,真希望我们用南腔北调的语言,高唱香格里拉高山流水的歌,唱响香格里拉旖旎的风光,歌唱香格里拉的勤劳和友善,歌唱我们美好幸福的生活……


责任编辑:安永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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