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八又忆白水台

来源:香格里拉网 作者:刘金芳 发布时间:2023-03-03 10:02:06

转眼又是一年草木荣,临近惊蛰,在长一声短一声的虫鸣中,又迎来了新一年的二月八,春天真的来了。

香格里拉市沿金沙江两岸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语“二月八,放牛娃娃煮嘎嘎。”(嘎嘎:肉的意思)。有了春天的雨水,才有绽放的花朵。同样,有了青草的萌发,才有放牛娃的春天。在物质生活困难的过去,吃肉是一种盼望,就像人们盼望春天。现在,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吃肉也是寻常事,甚至人们因为身体健康需求已不敢多吃肉了。然而,每到农历二月八,节日的气氛却越来越浓烈,特别是在香格里拉市三坝纳西族乡。

三坝纳西族乡,位于香格里拉市东南部,哈巴雪山之东,海拔2380米,距市区105.3公里。三坝乡有一个神奇景观白水台,是纳西族东巴教的发祥地,归属香拉里拉市三坝乡白地村。

初识白水台时我十二岁,我跟随我的哥哥去原中甸县第四中学,他去那里教书,我去那里读书。那时,三坝乡刚刚通公路,公路蜿蜒曲折,汽车转过花吉落大湾,白水台就闯入了我的眼帘。远远望去,饱和的光线下,白水台就像镶嵌在青山上的巨型玉镜,光芒四射,闪耀夺目。渐渐走近,那晶莹耀眼的银屏竟变成千百台玉石迭起的台阶,似银波雪浪,自下而上,一台台,一层层,堆云凝雪,纯白如脂,莹润如玉,纤尘不染。我幼小的心灵无比震撼,与我之前看到的所有景观是这么的不同,更让我喜不自胜的是,我们的学校就在离白水台1公里左右的地方。

那时还是二十出头,刚从学校中文系毕业的哥哥是怜惜我的,全家只有他认为我这个数学成绩一塌糊涂,却爱看小说的书呆子,是有灵气而可爱的。他看着我看白水台的傻样,就给我讲白水台的传说。白水台,纳西语称为“释卜芝”,意为逐渐长大的花。白水台海拔约2380米,温带气候,降雨丰富,年平均气温11.4℃,比较适合稻米和谷物生长。相传,纳西族开始时并不善于农活,有两位天神为了让纳西族人学会造田耕地,特地变幻出来这样一片梯田,来指导他们学习农耕,所以这里又有“仙人遗田”的美称。白水台不仅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还是纳西族东巴教的发源地,是纳西族宗教活动和民族节日活动之处。东巴教是纳西族古老的宗教,东巴,意为“山乡诵经者”,他们是纳西族的智者。公元11世纪中叶,纳西族人丁巴什罗(丁巴,藏语,意为祖师;什罗,是人名)从西藏学成佛经归来,途径白地村,被白水台的天然景观所震撼,便留在白地传播东巴教,他第一次用象形文字撰写东巴经,开辟了东巴教发展的新局面,被后世奉为东巴教的祖师。经过千百年的传承,东巴经成了纳西族古代文化的宝库,丁巴什罗修行传教的白地岩洞被奉为灵洞,他生活的白地也被视为东巴道场圣地。每年阴历二月初八是三坝的春游盛会,当地的藏、纳西、彝、白、傈僳等民族都要到白水台进行祭祀活动,以歌舞娱神,民族风情十分浓郁。我听了哥哥的讲述,就更加向往近在咫尺的白水台。但是,哥哥一再警告我,没有他的陪同,不许去白水台,好好读书,考试考得好的话,就带我去,我就日夜盼望着。

学校虽然地处偏远,却有许多才华横溢的年轻老师,化学老师刘松甫就是其中之一。他在闲暇时和哥哥一起教我打乒乓球,教我朗诵诗,也和哥哥一起取笑我唱歌跑调。也是他告诉了我白水台的真正成因。白水台的真正成因,是山肚子里涌出的泉水,富含溶解于水中的碳酸氢钙,在流经白水台时,经过太阳光照射,水分蒸发后形成碳酸钙白色沉积物,长年累月不断沉淀覆盖,地表变成了白色的泉华地台幔,白水台面积约3平方公里,是我国最大的泉华台地。虽然,知道了白水台的真正成因,幼小的我还是相信那个美丽的传说,特别是数学题不会做的时候,就希望那两位神通广大的天神来教教我,可是,他们一次也没有来。许多年以后,我和刘松甫老师成为同事,我跟他讲起这段往事,他还笑我“那时小小的你真的很固执。”

虽然我的成绩还是那样,各科都很好,数学惨不忍睹。但是哥哥还是带我上白水台了,因为一年一度的二月八来临了。走了差不多两公里的山路,我终于爬上了白水台,白水台的台顶,是周长约一华里的平地,它的中央,有一个由10多个泉池串联而成的天池。沿平台往前,便到源头,在一株茂盛油绿的柳树下,泉水喷涌而出,积为小潭,天光云影,山花丛林,互相映衬。泉水从水潭流向天池,再由台地越过田埂水坝,沿坡缓缓漫下,清泉与白底融为一色,似流银泻乳。凑近仔细观察,泉中夹带着无数晶莹细小的白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白水台台面上,有的波光如鳞,阡陌纵横;有的银浪滚动,环环相扣;有的绢扇平铺,折痕溢动;有的花瓣拼叠,艳丽迷人;有的良田呈梯,叠层延伸。耀眼的阳光下,白水台犹如凝固的画卷铺在脚下,白色的土和蓝色的水交相辉映。那一层层的白色台幔,成了一块块精耕细作后的农田,千百年来等待着纳西族农家来播种收获。

当时,哥哥新买了可以照彩色照片的柯达相机,给我们照了很多照片,有一张我至今很喜欢。在白水台的泉台左下侧有一石穹窿,洁白如玉,形如一怀孕女子,是当地群众供奉生殖神的地方,我从高处爬下来,蹲在那里,指着那个地方,问哥哥“这是什么?”哥哥抓拍了一张,照片上我的神情,纯真而稚嫩。多年以后,那个地方已经被保护起来,不能攀爬了,但每每忆起那时年轻的哥哥和幼稚的我,我的心里就充满了美好与温暖。

又是一年二月八,回忆往昔,我又仿佛置身于白水台,沉醉在那种美轮美奂的景色中,跟白水台融为一体。感受着东巴教的古老神圣,寂静安宁,又好像听到“阿卡巴拉”悠扬的歌声响起,纳西姑娘小伙子的舞蹈从白天跳到新月升起。

责任编辑:实习生 余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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