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从小生长在洱海边的我,捞小鱼,捡螺丝、贝壳,摘海菜花,那是信手拈来,毫不费劲的事,但到山里采蘑菇,接受大自然的馈赠,探索山里的神秘是我从小到大的向往,只是一直没有实现。 后来认识了我先生,他家在迪庆州维西县,那里群山环绕,雨水充沛,植被茂密,是各种野生菌的盛产之地。多年前,他年近八旬的奶奶总是赶在第一波菌子冒出时,不辞辛苦,到山里找来各种蘑菇,托人带到大理让我们尝鲜,如果没有人来,他们就把菌子晾晒干后等我们回去拿,后来奶奶年迈了,找蘑菇的事落在我婆婆身上。 每当故乡的人,把家人精心挑选好的蘑菇送来时,不仅让我们吃到了鲜美无比的山珍,也让我在烹饪时认识了像精灵一样穿着小白裙的竹荪,像鸡油一样黄灿灿的鸡油菌,像打着小雨伞的鸡枞,还有蕴藏着大自然能量的松茸。 蘑菇在亲情传递下翻山越岭来到大理,解了先生的思乡之愁,也让我接触到各种菌类,更激起了我走近它们,采摘它们的憧憬。 到女儿放暑期,我们回到维西,正是采蘑菇的旺季,我缠着婆婆带我去找蘑菇,开始她不同意,怕我走不动,后来在我的软磨硬泡下,她让我换上侄女的雨鞋,跟她上山采蘑菇。 晨光熹微,大山还沉浸在昨日的睡梦中,森林寂静,云雾缭绕,我们吃了早点,背着背篓,手里拿着木棍,走在铺满厚厚落叶的小径上,头顶的松针上挂着凝露,晶莹剔透,摇摇欲坠。深深吸一口气,清甜中带有冰凉的空气从鼻腔进入喉管,再到支气管,然后慢慢滑落到肺部,整个肚子像个皮球慢慢鼓了起来,再深深地呼一口气,肚子像泄气的皮球把废气、浊气和压力也排出体外,整个身体像清洗过一样清新、舒爽。 一路上,婆婆向我传授采蘑菇的经验,走路时用棍子敲打前面路两边的草丛灌木,用木棍轻轻扒拉,不能用铁做的钉耙使劲扒拉,捡了菌子后,还要用木棍和双手把菌窝周围的土和树叶盖上,这样来年菌子才能再出。 婆婆没有上过学,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不会讲大道理,但她朴实的言语里蕴藏着丰富的人生经验和对大自然的敬畏。她说手持木棍,边走边敲其实就是所谓的打草惊蛇,让毒虫不要伤及自己,与它们和谐相处;她说的不能用铁钉耙扒拉土层,是因为这样不仅把大小蘑菇一网打尽,而且会伤到菌丝;给采了蘑菇的地方覆盖上土层就像给它们贴上保湿面膜,盖上保温被子,否则裸露在大地上的菌丝生存环境破坏了就不会长出菌类…… 我们穿梭在茂密的灌木丛中,婆婆说:“前几年村里的人乱砍树木,菌子也少了很多,现在国家重视森林的保护,村里增加了护林员,家家户户一棵树也不准砍,森林又恢复了,菌子又多了起来。” 翻过了一座座山,越过了一条条沟,太阳渐渐升高,云雾散去,目之所及蓝天白云,苍松翠柏,山花朵朵,松涛阵阵。我除了看到美景外,没有看到菌子的影子,而婆婆总能找到,她掀开的地方总有几朵可爱的蘑菇,只见她轻轻拾起大的,然后用布满老茧的双手捧起土,轻轻洒在留下的小蘑菇周围,那眼神和动作像极了给我女儿盖上被子时的模样。 为了不让我扫兴,婆婆掀开草丛让我去捡,一群小精灵仿佛在大地上跳舞,它们顶着灰白的帽子,舞动着纤纤的身子,我惊喜地俯下身子,按照婆婆的话,只捡大的,留下小的,并无比珍惜地把它们轻轻放进篮子里,婆婆说这是一窝菌,它们一长就是一大窝,但它们很娇嫩容易碎,所以要单独放在篮子里,洗的时候也要轻拿轻放。捡完了蘑菇,我也学着婆婆的样子双手捧起土,洒在菌窝上,给它们盖上保暖的被子,等待小蘑菇长成大蘑菇时再来捡。 途中我看到色彩艳丽的红伞伞,正要去捡,婆婆立刻阻止她说,这是有毒的,不能吃,并告诉我一般颜色鲜艳的蘑菇都是有毒的。我又看到草丛中白色硕大的蘑菇,像扫把一样的菌子,婆婆说它们是老人头菌和扫把菌,是可以吃的,只是它们味道不是很好。在婆婆引导下,我也在草丛、灌木林和树底下找到了菌子,圆了我多年的梦,也认识了以前不曾认识的蘑菇,知道了不同菌类的生长环境。 有趣的采蘑菇过程不仅让我欣赏了一路的美景,收获到了惊喜,也在婆婆身上学习到了传统的生活智慧和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理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