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花椒与松毛里的冬夏

常常想起，那些在碧绿的条絮下度过的金色时光。

小学的寒暑假是我最盼着的日子。那时作业不多，我总像条小尾巴似的，跟着奶奶和妈妈到处转，不用搭手干活，只负责凑个热闹。到了花椒树下，我总爱冒出些没头没脑的话，惹得妈妈和奶奶笑个不停。玩累了就往树荫处一躺，奶奶早把出门时带的大衣铺好。耳边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远处的虫鸣，我躺在宽大的衣料上，望着天上的云发会儿呆，听着奶奶和妈妈絮絮地交谈，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等醒来，又跟着她们一起回家。路上东揪一根草茎，西追一只小虫，闹闹停停，总能在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时准时踏进家门。

母亲还未外出打工的那段时间，每逢寒暑假，她总唤我一同去田间、山里干活。暑假是摘花椒的时节，寒假便要去拉松毛，那些松毛或是垫在猪圈里吸湿，或是留着引火用。

每天一早，我们揣上些能垫肚子的吃食便出发。队伍的顺序从未变过：奶奶走在最前头，我在中间，母亲断后。到了地方，母亲会给我分配活儿，我学着她的模样慢慢也摸出了些门道。拉松毛要先铺好底层，再一层层往上叠，直到背上的重量快要扛不住才停；摘花椒更考验眼力与手劲，稍不留意就会被刺扎到，起初手上满是细小的伤口，后来便渐渐少了。

每次上山，母亲总爱用手机录些视频，那时我未曾放在心上。后来母亲去了外地打工，寒暑假一同干活的就只剩我和奶奶。我们并肩站在花椒树下，偶尔闲聊几句，话题多是邻里间的家常琐事，说得多了，彼此都会生出几分倦意。

我常忍不住想，如果母亲还在身边，我们会不会有更多话可说？那样的午后，时光是不是会过得更快些？

总有些瞬间，在当时显得平淡无奇，却成了往后余生里不断回望的珍贵光点。那般深刻的暖意与安稳，纵使日后跋山涉水，踏遍所有烙印着往昔的角落，也终究无处寻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