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亮生

屈原《九章》中《哀郢》这首诗的题目，即为哀悼“郢都”沦陷之意。郢都是春秋时期楚国的国都，它被秦国攻陷后，百姓成了亡国奴，他们背井离乡、逃亡远去……还在流放途中的屈原，听到国都已破的消息，悲恸不已，他怀着激愤与悲怆，写下了《哀郢》一诗。该诗凡三十三行，浑然一体，一气呵成。屈原虽然没有亲历郢都沦陷的场面，却能够以诗人的想象力和爱国情愫把郢都失陷的场景写得生动翔实，寄托了他对郢都的哀悼，他的柔肠与内心独白真挚而细腻。试摘录《哀郢》一诗的前面部分，并译白如下：

皇天之不纯命兮，何百姓之震愆？

民离散而相失兮，方仲春而东迁。

去故乡而就远兮，遵江夏以流亡。

出国门而轸怀兮，甲之朝吾以行。

发郢都而去闾兮，怊荒忽其焉极……

诗的大意是：天道不公，楚国命运多舛哪，为何要让老百姓在动乱中遭殃？国民离别家乡失去故土啊，正当这仲春二月迁往东方。离别故乡到遥远的地方去啊，沿着长江、夏水到处流亡。走出都门我悲痛难舍啊，在这甲日的早上我被迫上路。从郢都出发，前途渺茫啊，难民迷茫不知该逃往何方……

嚼诗至此，我们的心早已跟随着屈原的爱国深情而律动，屈原与国同悲的殇歌，令人不忍卒读。当屈原又听到楚怀王在郢都失守之前早已客死秦国异乡的噩耗，便万念俱灰、仰天长叹，投汨罗江自尽。江上的渔夫和岸上的百姓为了不让江鱼吞噬屈原遗体，都纷纷将鸡蛋、粽子投入江中，以转移鱼群目标，使屈原遗体免遭伤害。

说来楚怀王与屈原也算是君臣之间的莫逆之交，战国时期的屈原在楚国位列右大夫，本来颇受楚王信任与重用，后因屈原与上官大夫靳尚的因循守旧主张相左，受到群臣排挤，靳尚常在楚怀王的跟前诋毁屈原，挑拨离间，致使屈原失宠于楚怀王。此后楚怀王不再听从屈原的献计献策，反而加以罪名将他逐出郢都，流放他乡。楚怀王自从失去屈原这位贴身智囊之后，一意孤行，轻率处事，结果楚怀王被骗到秦国，受到囚禁，因抑郁成疾而死，龙无首，国无王，楚顷襄王虽继位，但不久后，秦军就把郢都攻破了。显见，楚国的灭亡，与楚国昏君有眼无珠、不识屈原之才也存在一定关联。而从屈原“哀见君而不再得”这句诗中，似乎可以窥视到：虽然屈原被楚怀王定罪流放，还是充满了对楚王的耿耿忠心与怀念，投江自尽除了郢都失陷，国亡家破的因素之外，楚王已逝的噩耗也可能加重了屈原的这种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