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墙上的文成公主倩影

来源:香格里拉网 作者: 发布时间:2012-11-19 10:34:05

里农藏族村这个古驿站残墙上的美女倩影,不止我一个人说像盘着发髻、挥手向藏族同胞说再见的文成公主。有许多专门研究文成公主进藏的专家来看了这个造型,也点头称是。

从内地进藏,自古以来就有“进藏之难,难于上青天”的许多故事。

从四川、陕西、青海等省进藏的路,我没有走过,所以没有发言权。而从云南进藏的路,走了上百次,路边上的每一个村庄、每一条小溪,都了如指掌,只要打开记忆,它们就象我眼前的电影胶片。进藏的路到底有多凶,有多险,引用一个叫余雷的作者前年在《东方少年》登载过的进藏驿道《过十二栏杆》的一段文字,可以管中窥豹:“阿朗现在正在这条路上发抖,抖得上下牙齿磕打着,马上就要从嘴里逃出去一样。跟随马帮走了半个多月,这段通向中甸的山路是阿朗走过的最艰险的路。山势像一把半开的折扇,几十步之外就是一个拐角,从一个拐角看另一个拐角的人,就像是站在两座不同的山上一样。山路是在石壁上凿出来的,一尺来宽,看得见石头上的凿痕。很多地方是将整块石头凿去一半,像是半边窄窄的山洞。头顶上没有石头的时候,一只鹰的影子从地上爬过。阿朗抬起头,对面陡峭的雪山将阳光遮住了,几块云彩在窄窄的天空中快速地移动着。他伸手比划了一下,头顶的天空只有手掌那么宽,耳边除了山风的呼啸就是山崖下江水激烈的轰鸣。山路越来越窄了,窄得只能容得下一个人或者一匹马经过。一只黄蜂嗡嗡地飞过,阿朗举起右手,想要把黄蜂赶走。扬起的手指似乎触到了一团风,阿朗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超出了窄窄的山路,似乎哪一个手指用力过大,就会有跌下山崖的可能。害怕就是在这个时候渗进了阿朗的身体里,山路在阿朗的眼前摇晃起来,他的小腿肚子麻得不能动弹,整个身子抖得像要散了架。中午吃的东西在肚子里翻腾起来,他干呕了几下,什么也没有吐出来,一滴冷汗从额头上流下来,跌进数丈深谷中……”

这段文字让你冒汗了吧!更为艰险的还在后面哩!再向北走进入奔子栏镇后,真的是有点“劝君再饮一杯酒,西出阳光无故人”的味道了。除了路险以外,还增加了豺狼虎豹侵扰,高海拔缺氧,人迹罕至孤立无援,皑皑白雪的天寒地冻。奔子栏,是个三叉路口,从古到今都是进藏的重要驿站。在这里不备足粮草,路途生命就没有保障,备足了粮草,又可以像爬天梯一样地爬雪山进藏了。

路有两条。一条就是翻过白马雪山,然后从德钦进入藏区。这条路,夏天没有问题,冬天则就是一条真正的天路了。11月后,纷纷扬扬的大雪,时常堆得数尺深。对于一个没有高山常识的人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对于有高山常识的人,只要听到5600多米的雪山,第一反映是腿吓软了。

而另一条,则是沿金沙江北上,就可以直接从西藏的盐井县进入现在的成都至拉萨的318国道的古驿道,这也是一条用了千年的官方驿道。走这条道,不用翻海拔5000多米的雪山,整个驿道沿金沙江流域走,在云南境内只有3000多米的海拔。但整个金沙江沿线则江水怒吼,怪石林立,虎狼出没,人迹罕至。走这条驿道虽然路近,可以避免缺氧和冻死,但也是九死一生的事。从这条路进入藏境有200多公里,有多少驿站已经无文字可查,但最有名也是消失得最晚的,要数羊拉乡里农村的这个驿站了。

这个驿站历经千年,虽然星换斗移,但在云南人的心中,仍然是记忆犹新的。如今,许多藏族群众还能绘声绘色地描述唐代贞观年间文成公主从这个驿道进藏的故事。

公元640年,松赞干布派大相(宰相)禄东赞携带金子、白银及其它珠宝数百件,前往长安求婚。唐太宗为了笼络吐蕃势力的需要,答应将自己的宗室女儿文成公主嫁给松赞干布。公元641年,唐太宗派江夏王李道宗作为国舅,专程护送文成公主由四川进入云南,然后沿金沙江经过现在的奔子栏镇和羊拉乡进入西藏。当时,羊拉乡有个藏族村叫里农,驿站就在这个村边上。有点岁数的村民还能具体地说出文成公主住哪个房子,李道宗住哪个房子,禄东赞住哪个房子。

岁月的风雨剥蚀了历史的故事,剥蚀了历史的建筑。但没有剥蚀这一片土地周边几千公里路上的民族感情。

文成公主进藏,是一次民族团结的典范。它为后来的藏汉和亲、中华民族的团结奠定了重要的基础。并且,据说现在藏区种的许多农作物种子,都是文成公主从内地带来的。

羊拉乡,是云南享有“鸡鸣三省”美誉的“金三角”地带,它位于滇、川、藏三省区的结合部。而羊拉乡里农村边的这个驿站,它位居金沙江边上的一个山包上,视线好又不迎风,日照好而不寒冷。它西北离西藏芒康县境20余公里,东离四川省得荣县境的金沙江畔两公里多。

看到现在从里农村通往新羊拉乡政府的这条古驿道,就像看到一本尘封多年的书的封面。多年没有人行走的光滑的石头路上,石头记录下了马蹄的痕迹,记录下了它千百年来承担的重要使命!驿道断断续续,有的被雨水冲断了,有的路边长出几抱粗的参天大树!看看里农村边上的尼玛石上的藏族文字,看看千年留下的断壁残垣的建筑。在这条驿道上,古往今来,有多少的马匹,有多少的枯骨把这条驿道“踏平坎坷成大道”啊!

过去繁华的驿站现在又繁华了起来,只是她改变了装束。

2000年,迪庆州政府为了开发羊拉乡,从白马雪山上修了一条毛公路进入到羊拉乡政府。毛公路的修通,结束了云南最后一个不通公路乡的历史,结束了羊拉乡永远只能用牦牛、骡子运输的历史。2003年9月,经过迪庆州政府同云南铜业集团公司的商谈,决定开发羊拉铜矿资源,并于当年进行了加密勘探,经过四年的勘探和建设,投产了一座年产万吨的现代化铜矿山。

古驿站改变了模样,残墙还是那个残墙,但残墙边上,在2000年建盖起了一座水泥房子,供当时的养护路面的道班人员居住。现在,驿站周边的汉藏群众都喜欢把它叫做“道班”。

特别是在2000年毛公路修通后,四川的得荣县又在金沙江的“道班”旁修了一座铁索桥,彻底改变了过去的金沙江天堑只能靠溜索过江的局面。现在,小型拖拉机、摩托车、马帮可以随时到云南来,沿着金沙江的土公路南去香格里拉和北进西藏。2011年5月,现任云南省长李纪恒又来到云南省这个最后通公路的省级民族贫困乡,拍板修通了进藏的这100多公里扶贫油路。

驿站不再寂寞。“道班”又成了南来北往人员歇脚、吃饭、住店的场所。2003年迪庆矿业公司的先驱者们来建矿山时,因为周边都没有合适的建筑,就首先在“道班”住了下来,直到矿山盖了高楼大厦才离开这个“矿山的摇篮”。随着矿山财富的不断积累,矿山成了迪庆州境内的一个工业中心,过去的毛公路变成了柏油路,过去狼群出没的雪山变成了彻夜不眠的火树银花城。

鲜花开放蜜蜂来,鲜花蜜蜂分不开。羊拉矿山的投产,带来了打矿井的高手温州人,带来了盛产矿山机械的河南人,带来了舌尖上的四川人。

56个民族56朵花,56个民族原本是一家。饭后茶余,来自东西南北中的人群聚集在一块,有的讲南京的山神,有的讲北京的土地,有的讲钓鱼岛是中国的。他们忘记自己来自何方?要去哪儿?只知道在这个“道班”里暖洋洋的。

当然,那道残墙上的文成公主倩影依然如我。其实,她就是这沧海桑田的见证人。当年她的勇敢和亲,就是为了促进这民族的团结与兴盛。而如今,在这个群落里的各民族文化交汇,正如郭沫若先生说的“民族埙篪真协睦”。过去的进藏之难,难于上青天,现在的进藏之便,便于日行千里,这不正是她的初衷吗?

文成公主还在残墙上守候。也许,她不但想见证驿站的过去和现在,还想见证驿站的将来!(作者:张恩华)

责任编辑:和玉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