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驰的汽车

人说，窥一斑而见全豹，从汽车就可以到看维西的发展。

我的童年是在诗一般美丽的澜沧江畔的小村落——小维西度过的。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当时公路已经通到岩瓦，怒江的公路还没通贡山，整个贡山县的生活物资，外运物品都从岩瓦转运，这大概也是公路通到岩瓦的原因吧。贡山县的物资运输，全部是靠马车、马帮从维西县城运到岩瓦，再用马帮翻过碧落雪山运到贡山，或者倒过来，从贡山运到维西。说是通公路，一年到头难得见一辆汽车驶过，偶来汽车，小伙伴们总是围着汽车转着圈的看，觉得那种汽油味也是很好闻。当时，维西县没有一辆汽车，就是马车也屈指可数，赶马车的也只有那么几个，谢大爹、张大爹和蜂旺，还有小维西的“独巴”。

那是1961年的事了。那天突然听到远处汽车马达响，小伙伴们飞快地跑到公路边等候汽车到来。由于路窄，路面差，一辆吉普像醉汉似的驶来。大家高兴极了，跟在汽车后面追，尽管尘土飞扬，大家追得很开心，车开不快，我们能够跟上。我们一直跟到良台，少说也有四五公里。车停了，一个解放军军官和蔼的对我们说，“小朋友，上车吧。”大家愣愣地站着，谁也没去，军官跳下车来，我们吓得掉头就跑。一会，车又开走了。估计那是一位到贡山的军官，他看我们追得好玩，邀请我们坐车，反正车到岩瓦还折回来。果然，一个小时后，中吉普从岩瓦返回来了。

维西第一辆车是七十年代初国务院奖励的。当时维西是全国药材种植先进县，时任县革委会生产组副组长、“工农兵服务社”（一切服务部门的综合单位，包括现在的商业局、银行、物资局、供销社等等）主任杨耀到北京出席了全国的表彰会，也就领回了奖励——一辆旧的“解放牌”汽车。维西有了第一辆汽车。不久，县车队成立了，一共有三辆解放牌，加上原来“工农兵服务社”的一辆，维西县就有了四辆汽车。后来，县革委会也有了一辆“天津牌”吉普，县木材公司、县医院等也有了武汉牌吉普和南京牌救护车。县里的车慢慢多了起来。

当时，各地都时兴造汽车，云南汽车厂出了“昆明牌”，连丽江都出了“雪山牌”，不过只生产了几辆。“昆明牌”零件和“解放牌”互换，维西都有好多辆 ，现在已经看不到，保山潞江坝交通博物馆倒有陈列。

我第一次坐汽车是1962年，我脚崴伤，父亲带我到丽江看病。当时有丽江到维西的长途客车，车头是短头，有点像现在的校车，能坐二十几个人，三天一班，往返四天。一大早，父亲带着我就从现在的县委走到大桥边车站坐车，尽管脚疼，我还是紧紧跟着父亲。上了车，位子是木的，包了一层人造革，坐上感到特别舒服。我还清楚地记得，车票上的票价，维西至丽江6.44元。车站工作人员张老师开始检票，检完票驾驶员开始发动汽车，车子均匀地震颤起来，我感觉到都有点飘飘然了。汽车开动了，汽车的马达声是那样悦耳，我感觉就像今天听交响乐。看着路边的行道树飞快地退后，县城慢慢远去，我感觉我已经飘起来了，骨头都酥。 车上有人说，维西到丽江，托底有三弯，新主有三弯，白汉场有三弯，我没到过，不知道。车行了近一小时，到达托底，我开始体会到“托底有三弯”，公路沿山盘旋，一会向前，一会又回头。据说有一个人走路到丽江，从托底走小路上到第二台公路，竟不明方向又走了回来。回头弯是小事，我已经不辨天地，吐得一魂出世，二魂涅槃，感觉到心肝五脏都要吐出来了。翻过梨地坪，又体验了“新主有三弯”，我几次想下来走，但终就不敢说出来。

维西到丽江是227公里，第一天到巨甸，仅跑了86公里，但这是规定，维西第一天到巨甸，第二天到丽江，丽江去维西第一天也到巨甸，第二天才到维西。维西县城8点发车，一般11点左右到新主。新主是丽江县鲁甸乡的一个村，你别小瞧这个村子，这儿有一个国营旅社，几十张床位和一个小饭馆，每到冬天梨地坪大雪封山（当时迪庆州三县，维西梨地坪封三个月，德钦白马雪山封半年），这就是一个重要的站口，丽江到维西的班车就到这，从这里就要步行翻越离地坪雪山到维西，维西外出，也要步行翻越离地坪到这，搭乘去丽江的班车。平时维西到丽江的班车，来回都要在这里吃饭，所以每到班车到达，小村子一下热闹起来。

终于到新主了。父亲把我抱下车，我已经吐得没有一点力气，慢慢地在公路上活动活动，父亲叫我吃饭，我根本吃不下，虽然只是喝了一点汤，感觉却好了很多。吃过饭休息一会，汽车又开动了，这会好多了，车沿着一条河往下走，弯不像上午那样急，24公里，我们的车拖着一股黄灰走了一个小时，大约两点半三点，我们到达了巨甸。当时没有身份证，全凭证明购车票和住宿，证明可以是机关单位的，也可以是大队与以上机构的，几行字，一个鲜红的公章。住了一宿，第二天继续出发，车到了丽江中兴乡白粉墙，一条公路从田中穿过，两边是翠绿的柳树，很直，大概有一公里多，这是那时我见过的最直最长的公路。在石鼓吃过午饭，车沿着山路往上，又是弯弯绕，从打落箐翻山到白汉场。车离开白汉场翻越铁甲山，我又领略了“白汉场有三弯”。这就是我首次坐车。我想，在过维西的人首次坐车出来，感受大概差不多。

到了七十年代，车慢慢多了起来，县车队有了六七辆车，开始培训自己的驾驶员，省汽车驾驶技工学校也到迪庆招生，我就到省汽车驾驶技工学校就读驾驶专业，我们迪庆籍20个同学毕业后分到州运输公司。那时，从丽江总站分出一个车队到迪庆，成立“中甸总站”，总站设在下桥头，也就是现在的虎跳峡镇。我们到中甸报到，驾驶证是顺序排的，我的顺序号是“086”，也就是说我是迪庆州第86个驾驶员。当时，驾驶员比大学生还少得多。

当时，迪庆州运输公司就18辆车，而且大多是“昆明牌”。全州包括总站也不过一百多张车，州革委一共有7张小车，有五张212吉普，还不全是北京牌。当时汽车是计划指标，解放牌才6000多元。

到了八十年代，汽车越来越多，私车开始出现，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毛振伦，他原是县车队队长，后留职停薪买车跑私车，那时东风车开始出现。他家买了几辆车，成立了一个车队。接着，私家运输车辆迅速增长，车管所专门设置了一个管理符号“SC”，即“私车”第一个拼音字母。全州私车最多的是尼西，已经有一个车队。但是，到此时为止，汽车完全还是一种生产资料，是人们谋生的工具。

到九十年代，私家运输车越来越多，汽车运输竞争激烈，国有运输企业生存艰难。各种新的管理形式应运而生，挂靠、租赁就是这个时期的产物。1991年我调省委工作，那时候，迪庆州还没有一辆私家轿车。这主要是当时轿车市场还刚起步，国产的只有标致、普桑和切诺基，车价都在18万以上，当时正处级月工资才122元，买车还是一种奢望。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改革开放红利惠及千家万户，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一批物美价廉的轿车开始上市，比如说“吉利”、“夏利”、“奥拓”等，价位都在8至9万，经济宽裕一点的就购买了家庭轿车。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私家轿车迅速增长，特别是到本世纪，城市一圈圈扩大，城市道路迅速增加，私家轿车成为井喷式增长。州府不得不增设了若干红绿灯，尽管如此，上下班高峰也出现堵车。维西不仅县城，农村每个村子至少都有几辆车，有的甚至几十辆，道路已经严重超负荷，由于规划时没有估计到车辆发展的这么快，不得已将一些路段改为单行线。

建州60年，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维西从没有一辆私人单车，到拥有近万两私人汽车，特别是近年，维西经济几乎是几何形式的增长。城市在不断扩大，道路设施越来越好，维西外出干道已全部是二级公路，维西变了，登上了时代的高速，以划时代的速度，在实现中国梦的路上风驰电掣。（杨合辉）